而她倒更宁愿受些天雷荒火的劫难,也不要扶熙顶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哄她喝这么苦的药,这可以称之为情劫。
诸天灾劫,情劫最难渡过,所以面对他时,只好苦着脸把药乖乖喝下去,一点儿不留。
休养了有十日左右,她自我感觉已经很好,扶熙虽不再日夜守着,却是叫人把公文都送到这里来。
这些时日她受宠若惊,没能想到得宠的待遇这么好,偶尔会记起此前纷纷出了意外的各位宠妃,心里又想,难道这一遭病就是她的那道灾么。
这一日她倚靠着枕头坐在床上,外头日暮昏昏,寒声给她汇报近日一些需要她裁决的事宜,养病休憩的几天攒下不少公事,她稍微感到好些就忙着处理,现下又听得昏昏欲睡。
天色渐晚,絮絮拨弄着那只机关小鸟,小鸟叫道:“申时六刻!
申时六刻!”
她一直没想明白其中的关窍所在,但用得却十分顺手,她闲暇时就爱拿它把玩。
她道:“时辰到了,你去传膳,大概皇上见完臣工,就要来了。”
不消片刻果然闻有登楼脚步声,她侧着头张望着那道银白身影,看到他时,嘴角已不自觉地勾了一勾,嗓音还带薄哑,不过唤起人来,反倒添了丝平常没有的魅惑:“三郎。”
银袍青年踏进光中,惯例坐在床沿,缓声问她:“好些了么?”
又拿手轻轻贴了贴她额头,大约因为她肌肤温热,而自己的手冰凉,只匆匆一下就收回手去,外面夏萤如往常一样端来药碗,他也习惯如此,接过来给她喂药。
絮絮道:“我现在能自己喝了。”
屋内只点上了两盏红烛,烛光闪动在他眼睛里,微弱如一星将熄的火,却似把冷冽消融尽了,这时看她,弯了弯嘴角:“知道你从来不爱喝药,放给别人喂你,或者你自己来,朕都不放心。”
她嘟了嘟嘴,嘟囔着哪里又那么不爱喝了。
用过晚膳,窗外星光璀璨,月色皎皎,这是个晴朗夏夜,鸣蝉栖着嘶叫,他也如出一辙在书案边上批示公文,她捧起一本书来读,偶尔会把埋在书里的眼睛露出来,偷偷瞧他一眼。
见烛光温和染在他的四周,俊美锋利的眉眼也柔和下来,认真的时候神情总是很冷峻,静谧中,仅有笔划过纸页的唰唰声。
这样的时光,未免美好得让人不舍。
她捧着书看过三四页后,便觉疲惫,想来精神尚未大好,朦朦胧胧将睡未睡时分,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上楼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宋成和的声音压低了响起,她立马清醒了,听到一二,没听出是什么。
也是在朦朦胧胧的光亮间,她眯着眼睛去看他们,宋成和挨在扶熙耳边咕哝了半天,她便见随着他说话,扶熙的眉开始蹙起,到宋成和语毕,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立在一边等候请示时,他眉头已经深皱,眼中柔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耐烦。
“皇上?”
宋成和等了半晌没等到他发话,终于忍不住问。
絮絮也在偷偷等着,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了半天却等到他缓缓起身,犹豫不决。
最后他深深看向她的方向,简直要看进她的眼里,吓得她连忙闭上眼睛,装作的确睡着了。
接着便又一阵脚步声,她忙地睁眼,就只见他匆匆离去的一道背影。
他踏进黑暗,烛光与夜色交界处,有星光浅浅落在他的袍角。
她复又想起,十多日以前的那个夜晚。
那一夜他不见踪影,最后说是出行宫秘密会见官员,她没有怀疑过。
这时匆忙离开,她模模糊糊地想,若仅是这么简单,为何离去时,那么深深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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