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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新民放下电话之后,在客厅里愣了很长时间,这个电话是打给张家男的,但也不乏故意让他听到的可能性,裴新民和张家男不同,他没有根基,立场虚软,他比较像一面旗子,擅长观察风向。
他所要维护的只有他自己的利益,他,没有别人,不管是张家男还是林志豪,他们所代表的都只是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可以保护他也可以摧毁他,在这样的环境里,爱真是无耻而泛滥的奢侈品。
裴新民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
电话是三联社的人打来的,可以肯定,他很清楚的记得杨业清的声音。
但对方显然已经不记得他,他那时毕竟还小。
杨业清在电话里说:“请转告张会长,麻叔这些日子身体不大好,在明新医院里,很快要宣布三联社下一任继承人的名单,务必请张会长亲自来一趟。”
裴新民很清楚帮会里的规矩,不是在病危之前,所谓的继承人名单是不会公之于众的。
他压低了声音:“麻叔是什么病?”
“肝癌,查出来就是晚期了。”
裴新民微微一震,他有理由相信,这世上唯一爱过他的人就是麻叔。
他离开三联社的那天晚上,麻叔用枪口对准了他的背影。
裴新民对自己说:“我赌他不会开枪。”
班机达的一声轻响。
裴新民冒出了一头冷汗。
他回过头,却见麻叔把枪扣在了桌面上。
“你走吧。”
他轻声说。
枪膛里从来都没有子弹。
在裴新民的印象里,麻叔始终是高大的,挺拔而不可轻犯的,他不能把他和一个病而将死的人联系在一起,这违背了他最初的理想。
麻叔带着十五岁的他走出了暗格子,仿佛还只是昨天的事。
裴新民掐灭烟头,又点燃了一支。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家男站在了他身后,他抚摩他的肩膀,有很浓重的色情意味,身体,永远都只是身体,裴新民忽然觉得厌烦。
他甩脱了他,想站起身。
张家男却按住他,轻勒着他脖子:“消息传的很快啊……”
裴新民渐渐平静下来,不管怎么说,这个人还是他的衣食父母:“我想去看看他。”
张家男吃吃的闷笑,他扭过他的脸:“什么时候这么情深义重了?”
裴新民脸容是完美的,略微浓重的眉目,眼角上挑,他真是漂亮——张家男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别在我跟前玩这些花样,麻叔也未必把你当个什么东西,老老实实的在我这儿呆着,听我的话,我会对你好——”
裴新民微垂了眼帘:“就这一次,我保证我会活着回来——”
张家男轻声问:“拿什么保证?”
裴新民一时无言,他拿什么保证?以他的命保他的命?
张家男揪着他头发微微一笑:“你记好了,你的命是我的,你这个人,不管是林志豪还是你自己,都没有动他的权力!”
裴新民看着他轻声说:“我欠麻叔太多了……”
张家男冷笑着打断他:“现在说这个不是太晚了点?”
“我要见他最后一面……”
“不要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
“什么是有意义?”
张家男嗤笑:“你说呢——“
裴新民冷冷的吸了口气:“我不知道!”
两个人僵持了许久,张家男拿过他手里的烟,狠狠吸了一口:“你是不是想说,我拦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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