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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好了。
我就是这几天没怎么吃饭,昨天身上有点乏力是真的,现在都好了。
你往后也不要再给我弄鸡蛋姜汤了。”
陆香穗赶紧说,怕他不信,又满口保证:“二哥,你看我不是挺精神的吗?哪有什么病,好生吃几顿饭,吃饱睡足,就什么都好了,我从小就上山下田,哪有那么娇气!”
陆振英最厌恶的就是闺女“娇气”
,淋雨回家晚了是娇气,头疼脑热不吃饭是娇气,脏活重活干不动也是娇气,陆香穗长这么大,就不知道在妈妈跟前撒娇是个什么感觉,反正她觉着,女孩儿不能娇气,否则,会被人挑剔厌恶的。
眼前这个二哥,到现在为止对她都还不错,关心她生病,还要让她回去上学,陆香穗下意识地觉着,绝对不能让他认定自己“娇气”
。
农村人说媳妇,都要挑三大五粗身体壮的,一个农村丫头,要顿顿鸡蛋姜汤的伺候着,还想怎么样?如果这会子陆振英看见了,大约就要愤愤地骂上一声:还想上天不成?
陆香穗此刻哪里知道,许清明费心思把她带离陆家,偏偏是满心欢喜的就想养出一个娇气乖巧的妹妹来。
并且——许清明望着她,暖暖地笑,从把她带回来,这是她跟他说的最长的一回话了。
从开始的只言片语,或者只会点头和“嗯”
,这会子站在他跟前,振振有词的模样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胡说,你一个女孩子,又不是那些皮实的野小子,就该娇气些才对。
再说,昨天耿嫂子不是说了吗,你这体温低的毛病,就得好好养些日子,她不是叫我带你去量一量血压吗?我本来今天没想让你上学,正打算今天带你去呢。”
许清明说着,端起锅台上两个蛋的碗,转身往堂屋走,陆香穗便也端着另一个碗跟在他后边回到堂屋。
堂屋其实就是许清明住的外屋,本来也就一间屋,放了许清明的一张床,再放了抽屉桌和一些零碎家什,便十分扁窄了。
为了节省空间,吃饭用的小方桌被塞在抽屉桌底下,两人先各自把手里的碗放在抽屉桌上,合力把小方桌抬了出来,碗放好,面对面坐下吃饭。
许清明右手抓起两双筷子,递了一双给陆香穗,左手顺便就端起自己的碗,碗口靠着碗口,把碗里两个荷包蛋划拉进了陆香穗碗里。
陆香穗搁下筷子,抗议地望着他。
“香穗儿,听话赶紧趁热吃了,二哥跟你保证,咱们家呀,穷不到分吃一碗饭的地步。
二哥一定会好生挣钱,挣很多钱。
你等着,等咱们有了钱,咱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要什么就买什么,荷包蛋当饭吃都行,吃到不愿意再吃它。”
不是吗?只要日子舒心,人就有力量,就会越来越旺实。
许清明有这个决心,也有这个自信,绝对不会让她一直这样过苦日子。
荷包蛋当饭吃?陆香穗听了抿嘴一笑,许清明乐观舒畅的心情感染着她,两条好看的眉毛弯了弯,却没有真正说服她。
陆香穗没动筷子,默默地望着许清明,坚持着。
许清明起身从抽屉桌上抓起一包红糖,给她倒了些进碗里,想了想,又摸出一个酒瓶子,瓶口塞着包了塑料布的木塞,里头装的却不像酒。
许清明拔掉塞子,把里头金黄清亮的东西倒了一勺子放进陆香穗碗里,顺带着把勺子也放了进去,一股格外清甜的花蜜香味儿传开来,是蜂蜜,他初夏时候有心留下的槐花新蜜。
然而陆香穗微微歪着脑袋,还是默默地、坚持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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