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妱没敢再问,目光又撤回书上,过了会儿又觉得好奇,偷偷瞧了徐琰一眼,见他在低头沉思便没好意思打搅,依旧低头。
如是三四回,徐琰终于忍不住了,斜睨了她一眼,道:“别好奇了,这事不该你知道。”
“唔。”
沈妱悄悄吐舌,“还有那个《通玄经》……”
正说着,就听外面风势大盛,吹得那支起的窗扇咯吱作响。
沈妱怕雨丝被吹进来打湿里头的文稿,连忙跑过去关窗户,再回去时,徐琰已经占了她的位子,低头翻那本《孔子家书》。
不过他也惦记着沈妱刚才的问题,答道:“薛万荣东窗事发,他们暂时不敢打这个主意。
你过来。”
沈妱依命过去,徐琰便指着书上的一方钤印,问道:“这印瞧着倒是有趣,你可知道是谁的?”
他将座位占去,沈妱当然不能请他走开,站在桌子对面辨看。
那钤印刻作葫芦形状,字迹不算工整,却独有风流韵致,看上去应是有了些年头,不知道是不是印泥不济,字迹都有些模糊。
这会儿屋里光线本就不若往常明亮,沈妱犹豫了一下,便伸手想要拿起书来细辨,徐琰却忽然伸手按住书页,指尖触碰到她的虎口,触感细腻温润。
“有了年头的书,少动为好,就这么看吧。”
他说着起身往旁边稍稍一让,沈妱便依旧坐回原处,细细辨看了半天才道:“是‘西窗夜雨’四个字,后头写的是……云深溪山一钓徒。”
徐琰躬身靠近,低声道:“西窗夜雨吗?我怎么看着不像。”
“应当没错。”
沈妱倒是自信,“云深溪山一钓徒是贺文丑先生的雅号,他向来推崇李义山,会将西窗夜雨作为藏书印,也不奇怪啊。”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这位先生想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了?”
徐琰低头看书,目光却落在沈妱的指尖,她的发梢,她的脖颈,她的耳垂……窗外一声闷雷响过,小姑娘的身子猛然一颤,指尖陡然蜷缩。
怕雷吗?
徐琰微微一笑,心中有种陌生的柔软,忍不住前倾,想要给她些安全感。
沈妱强自镇定。
她确实怕打雷,只因她穿越时正是个雷雨大作的天气,她在疾风骤雨中陷入黑暗,又从黑暗中醒来,那时的恐慌畏惧至今记忆犹新。
所以她怕雷,怕黑,晚上睡觉时总爱在床帐外点一支烛台,有些微光亮时才能睡得着。
不过身后站着徐琰,沈妱倒也没那么害怕了,想起这位钓徒,倒是唇角一勾,笑道:“他确实是个有故事的人,一生未娶,却以情称绝,这西窗夜雨写的正是个叫她惦记了一辈子的姑娘。”
“哦?”
徐琰甚少对野史感兴趣,不过若是沈妱乐意讲个故事,他倒是很想听听的。
沈妱倒是想讲故事的,不过端王殿下如此“亲密”
的站在她背后,总叫她觉得窘迫,于是起身相让道:“我爹向来都说,文坛逸事是极好的下酒菜,这会儿倒没有酒,不如殿下请那边入座,喝一杯茶?”
“茶亦醉人无须酒,倒是我有福了。”
徐琰有点眷恋这种类似于拥抱的姿势,却还是很配合的走过去坐了,又拿火钳拨着火盆,看里头的水鼎沸。
沈妱已经取了茶叶瓷杯,走过去冲了茶给他,讲起钓徒的故事。
窗外雷声时远时近,忽高忽低,风声中陡然夹杂了雨声,敲在窗纸上如同鼓点。
这样的雨声却又盖住了外头的动静,将这几丈见方的屋子隔成独立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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