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旸像石化了般半天不动一下,穆远山看看手里的饭菜也有渐冷的迹象,怕楚青睡久了肚饿,便直接绕过樊旸进了院门,没想到此时楚青也披上衣服步了出来。
“樊旸。”
他唤了一声。
樊旸僵硬地转过头,见是楚青,灰败的眸子才亮起来些。
穆远山心中莫名一紧。
“有件事情我自来了洛阳便想告诉你,只是总没有机会,今日你身子既然好了些,我也就直接将话摊开了说。”
楚青朗声道:“白真有胆子刺杀你,是奉了京中乔宇桓的授意,你可以当我在危言耸听,但你若是不提高警惕,他们绝对会再对你下手。”
樊旸漠然地点了点头。
“你可以不将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但你决不能让你手下的十万镇东军成了王权争斗的炮灰,这是当将军的本分。
萧晋齐与我说了,如今长安城中波诡云谲,各派系争斗激烈,你手中又握有兵权,如果拉拢不成,他们必然会伺机除掉你,好夺了你手里的兵符,你得立刻想个对策出来。”
樊旸却抬手打断楚青的话:“你出来,便是要同我说这些?”
楚青点头。
樊旸忽然轻轻笑了声,转过身。
楚青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闷气:“你身为安国侯,怎的如此不知死活,你以为我是在诓你么!
?”
背对着他,樊旸低哑的声音幽幽传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已经掌握消息很久了……白真对我下手之前,顾太师和高太傅都派人过来问过我的立场,被我一一回绝。
士兵,只可为守护家国而存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手下的将士们因为权贵们争权夺利的内斗而向天下百姓举起武器,他们的要求,我也万不会苟同和妥协。”
顿了顿,他侧过脸,继续道:“长安城里的事情,我作为军部大员,根本避无可避,这几日我也想了许多,若我猜得不错,过不了几日,便会传来圣旨召我入京。
楚青面露惊讶:“即便知道这是一个假传圣旨的生死局,你还会去?”
“你忘了么,我可是一个军人,而军人第一信条,便是从令不贷!”
从令不贷,四个字,他近乎是靠低吼出来,字字掷地有声。
楚青一时竟然找不出言语来接下去,只好静静望着他,忽又听见他道:“淮卿,我原以为……有一天能求得你的原谅,现在看来,却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他顺着小路缓缓迈起步子,庞充回头看了楚青一眼,也急急跟上去。
楚青想喊住他,想了想,还是摇头。
穆远山挪到他身边,轻言道:“外边风大,快进屋吃饭,趁着还有一点热。”
楚青自言自语,“小山子,你说楚淮卿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大傻喜欢得死去活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以为他是武松啊。”
“我倒是觉得他没别的选择。”
穆远山道,“樊旸既然是个军人,军令如山,这个我是明白的。”
“只有冥顽不灵的将军才会把什么坚持,原则摆在嘴巴边上,是个正常人都会看清局势,选个好一点的靠山,死命搏上一搏,为自己寻条康庄大道。”
楚青撇撇嘴,“不过也只有他的风格,才会说出那种‘不会让手下的士兵们因为权贵们争权夺利的内斗而向天下百姓举起武器’的话吧,不得不说,他是个好将军,这句话我也很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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