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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计划,你要怎么做?”
“嘘,这不是小打小闹,可是我还要再相信你么?”
是呀,除非她被蒙在鼓里否则她根本很难保守一个秘密。
当她揣着个秘密的时候,她看起来就心神不定眼神闪烁迷惘,浑身长满了刺而且如此惊恐不堪,所有的人都能够轻易地识破她的谎话。
他不该告诉她任何事情,他根本就不该再来找她。
本来他们都可以麻木而潦草地变成真正的大人,可是他来找她了。
就算他不这样做,她总有一天也会拨打那个电话号码。
谁都不喜欢孤零零的一个人,谁都希望不要总是一个人哭泣着入睡,每次揣着个火烧火燎般的秘密时就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谁。
他们总会碰到一起。
他们骑自行车骑了那么远的路,他已经把她带来了这里,他已经把她拉进了这个计划里面。
如果她要退出呢?如果她要逃跑呢?如果她再次地背弃了那些誓言呢?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可是她这个说话像放屁的女生啊……算了,她不要知道这些,别把她再扯进这勾当里面。
她已经后悔了,她想要捂起耳朵来。
现在就要翻起旧账来么?
又是那个充满了阴谋和陷阱的十二岁夏天,他们竭力地小心翼翼地避免说起的就是那个夏天不是么?那时候棚户区还像是苔藓一样遍布在上海那些阳光潮湿的角落,高楼大厦仍然裹在难看的脚手架里,吊车终日在头顶盘旋。
他们习惯了水泥搅拌车在半夜的马路上横冲直撞,还有考试的时候窗户外面总有令人烦恼的打桩机的声音。
对,就是那些刚刚建造好的楼房,就好像现在陕西北路三三住的地方,那时候还是崭新的,绿化带旁边的鹅卵石刚刚铺好,楼道里面还散发着强烈的油漆和白水的气味。
现在只要吸吸鼻子简直就还能闻见当时那股缠绕着整个城市的崭新的气味,新鲜的水泥和石灰粉扬在空气里的气味。
当时那些垃圾学校的中学生中曾经很流行在放学以后成群结队地跑到刚刚造好的楼房里面去。
那些楼房空空荡荡又无人看管,简单刷了层石灰的墙壁上总是到处都留着脚印、球印和粗口。
这就是他们的天堂。
他们骑着自行车在光秃秃的楼道里嬉笑打闹,又爬到楼顶的水箱上去对着底下熙熙攘攘的马路解开裤子撒尿。
有时会有一些懒散的保安拿着粗大的手电筒威吓和驱赶他们,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根本不用担心没有地方玩乐。
那些楼房在不断地被建造起来,有些很快就有人开着卡车喜气洋洋地住进去,把那些脏球印都粉刷掉,贴起墙纸来,而有些房子造了一半就扔在那些空旷的地方默默腐烂,四周全都长出野草来。
他们大可以潇潇洒洒地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而之所以他们如此热衷还因为那些装在楼道里面的消防栓头。
那些铝制的消防栓头都可以拿到废品回收站去称斤卖钱。
夜幕将至的时候他们总会赶在回收站打烊前用自行车背着一两件偷来的东西过去卖。
那时候成片的消防设施被破坏,玻璃被砸掉,后来下水管道的金属管子也都被拆下来拿出去卖。
他们成群结队地行动,有人负责望风有人负责拆卸,那些钱可以换来一只拷机,神气地别在裤腰上在学校里面耀武扬威。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阿童木那天并没有得手。
他独自一个人骑自行车到那片刚刚拆去脚手架不久的小高层里面去,还带着只很牢靠的编织袋。
他没有跟任何同伴一起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同伴。
学校里面的那些男生都害怕他的孤僻和暴躁,或者干脆觉得他脑子有点问题。
如果那天他有个同伴的话他就不会被已经盯这一片的空楼盯了好几天的警察堵在楼顶。
他站在水箱上。
“我站在那儿不动不是因为害怕了,其实我是在想到底要不要直接从这里跳下去。”
但是这不是小学里面那个二楼的教室窗户,底下没有种凤仙花和冬青树,却是飞扬着灰尘的水泥马路,而且这时候他竟然看到在后面的工地上一群仓皇逃窜掉的小混混里面有留级生的身影。
“我一眼就看到他了,那副没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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