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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郑长吉又问燕染:“若换做是你,你会不会去告诉那个官员,说你有了他的孩子?”
燕染沈默了一会儿,依旧是不确定地答道:“不会,我想中原人很难接受这种事。”
“在这件事上你是对的。”
郑长吉点了点头,“姬申玉他说了,然後连兄弟都做不成。
那个当官的立刻就迎娶了妻室,竟然连门当户对都顾不得了。”
听到这里,燕染顿时禁不住问道:“那姬药师後来怎麽办?”
郑长吉回答:“一开始确实很伤心,日日坐在门槛上出神,连我看了都觉得不忍。
後来却主动地看开了,因为事情必定无法挽回,可世上还有很多比那义兄更值得去珍惜的事物。
申玉他是个聪明人……那之後我帮助他生下了一个男孩,足足八斤三两,顽皮得很,跟他姓姬。”
说到这里,他似乎回想起了那个孩子有趣的模样,嘴角也不由得勾了一勾,可又怕燕染联想起伤心事,便不自觉地干咳了一声,迅速转换了表情。
可他一低头,却见燕染的脸上竟依稀可见一种薄弱的笑容。
“姬药师确实是顽强之人。”
他的声音也不知不觉地温柔了,“我想他的孩子一定也会很健康地长大。”
在苍白的面颊上,悲伤与瞬间的平静混合起来,形成一种淡淡的颜色,令郑长吉陡然生出一种怜爱之心。
他更将身子俯了一俯,柔声劝慰道:“我说出这件事,并不是让你去担心申玉的事情,你也知道他的脾性,决不会让自己吃亏。
我是要让你反过来想想,与申玉相比,你的处境又是如何?”
听了他这一句话,燕染方才将思绪收了回来。
“我的处境……”
他自言自语,“算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燕染……你需要换一种方向再来看。”
郑长吉在他耳边轻叹,“王爷虽然脸色不好看,但至少他说会对孩子好,那一定是说到做到。
难道你舍得让孩子和你一起回到从前的小屋里,让他过著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
燕染似要反驳,然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舍不得,他又怎麽会舍得让孩子与他一起过著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可是,如果上天若是能够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能够离开亲王府,那麽一切就会完全不同。
於是他喃喃道:“只要我也能像药师那样获得自由……”
“自由也是因人而异的。”
郑长吉打断了他的假设,“你现在抱著孩子离开王府,这一年来你有领到月钱没有?孩子要吃奶水,你去那里替他讨来?你自己也要吃饭,一个馒头一文钱,你能吃几天?孩子万一生病了,你可买得起几帖药?去哪里熬?这些你真的想过麽?”
燕染被他问得无话可说,心中也愈发纷乱。
这时候,郑长吉又软语劝慰道:“我早说过:你若还图个将来,就应该为自己找个出路。
我教你习字读书,了解大焱的文化,为的就是让你出去至少不会在这方面受人欺负……依我之见,你便暂时安心住在这里养伤,让我将焱国的情况向你详细解说之後,再从长计议。”
燕染默不作声,心里却也在不停地寻思著。
他知道郑长吉也是变著法儿地规劝自己安心养伤,也明白这是目前所行的唯一通途,於是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虽然胸中的苦闷与悲伤依旧,但毕竟经历过了更多更痛苦的事情,燕染已经无法不学著去习惯淡然。
屋外不远处隐约传来李夕持喝斥仆人的声音。
燕染立刻注意著想听有没有婴儿的啼哭声,可仔细听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他心中怅然若失,最终只有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第19章
经过这一夜与郑长吉的交谈,燕染便暂时安静下来,愿意留在这里养伤。
李夕持虽然听说了他的妥协,但似乎依旧呛著一口恶气,一直没有再来看望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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