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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可深深地抽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她想说点什么,搜肠刮肚,还是找不到一句可以说的话。
小舟的语言能力突然变得能连贯起来了,语速快得就像是在喋喋不休,“院长说学生们都说他跟自己弟弟恋爱。
天呐,他都不能说他没有弟弟,我记得……我记得我刚搬去他那里住的时候,他非常高兴,逮着谁都要说他弟弟考上我们学校了,分数还很高,他的同事们都知道。
院长说他影响太不好,让他不要给学生上课了,尤其……哈哈,尤其是他们学院男生很多,绝大多数都是男生。
就好像……就好像……”
他突然闭上了嘴,紧紧绷着下半句话不要掉出来。
“他还说别的了吗?”
陶可低声问他。
“他还问我,我们学院有没有人知道我是他弟弟。”
小舟呆滞地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我没跟任何人说过。
如果我有好东西,我不会给任何人看的。
我告诉他——我没跟任何同学说起过他——然后他就挂电话了。”
陶可走近他的身边,伸手放在他的肩头,她不知道说什么,平时那点小聪明都不管用,他们其实还是大孩子,都没见过真实生活这残酷的力量。
她外婆的话突然就到嘴边了,“要不……吃点冰淇淋去?”
小舟低下头,摇了摇头,“陶陶,我们不是。”
“我知道。”
陶可说。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他本来就在相亲,会好好结婚的。”
小舟转身看着陶可,“那样的东西……那种帖子……再像真的,不也就是谣言吗?他们怎么会连课都不让他上?怎么凭空就处理他?”
“我听人说,政治不需要真凭实据,仅仅需要让大家感觉是这样的,就可以定罪了。”
陶可不知道说这样的话还有什么用,这样的回答不能够安慰小舟,她就是嘴欠。
“我真希望……”
小舟好像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他绝望地看着陶可,又像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我真希望我没有找到他。”
“小舟。”
陶可小心翼翼地叫他,现在的小舟绝望的可怕,她知道搬去跟一个基本上陌生的人一起住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任性,就这么一次任性得到的那点快乐现在正在折磨他,而她甚至不知道这种折磨会持续多久。
“我是怎么毁了他的?我这一辈子都活得小心翼翼的,我从来没给别人惹过麻烦,陶陶。
我怎么会给他闯下这么大的祸?”
“不是你的错啊。”
陶可说,可是她甚至怀疑自己找不到一个真正可以怪罪的,真正居心叵测的坏人,“我们给那个叫什么,宗珊,发短信好不好?问问她怎么回事?问问她怎么想的?她已经离开那个帖子了,所以她可能……可能真不是完全故意的。
或许她能发一些补救的声明,或者补救的解释。”
小舟真的思考了一阵,但是摇了摇头,“我会去找她,但是补救没有任何意义,看热闹的人会过滤掉这种解释。”
陶可知道他是对的,甚至她怀疑如果补发的东西没有技巧性的话,反而会越描越黑。
“其实最好的事情就是淡忘,互联网上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种网上的流言也不可能写在夏末的档案里,所以最终一切都会过去的。”
小舟还是摇头,陶可发现他的眼睛在失去神采,方才那锐利明亮的光彩就像最后一点力量的爆发,现在他的一切都燃烧干净了,他眼里的火焰熄灭了,他在向绝望滑下去。
他静静地站在图书馆的大厅里,周围是图书馆惯有的细微的嘈杂,仿佛无数的低语,而他紧紧地闭着嘴,仿佛关闭了跟这个世界的所有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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