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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云尘影还活着的事,张堂主已经不抱希望了。
他看见了地上薛宗主之前出剑的痕迹,一个连天剑宗弟子都算不上的、在绝境时只能献祭魂魄的修士,不可能在薛宗主剑下活下来。
薛怀瑾在两名弟子的搀扶下应是,他无比虚弱,朝薛夫人告罪后便要离开。
薛瑗脸色苍白,满脑子都是“重审云尘影的案子”
这几个字,为何忽然要重审,真的是她说了什么?
薛瑗拉住薛怀瑾,双目流露出一丝祈求:“怀瑾哥哥,到底怎么了?”
怎么所有人都这么奇怪,爹爹又是为何受伤?
薛怀瑾差点被拉得一个踉跄,定定看着薛瑗。
薛瑗粉色的披风衬得容貌娇美,仿若天真不谙世事。
曾经,薛瑗说日月灵泉魔气侵袭之事太痛,她是天剑宗众星捧月的小公主,薛怀瑾也心疼她,只让她抽噎、断续地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其中多有模糊之处,薛怀瑾也不逼她。
听见是云尘影所做后,薛怀瑾想到云尘影处处不如薛瑗、多有嫉妒,也就信了八分。
可现在,张堂主那句愤怒的“那是一条人命,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如钟鼓响彻在薛怀瑾脑海里,云尘影决绝的目光更是一直在他心中难化。
这件事兹事体大,正常的审讯流程不是这样的,正常的流程是先让薛瑗尽力精确地回顾每一个细节,他再拿去盘问云尘影。
这样,才能尽量减少冤假错案。
可是为什么,他没有这么做呢?薛怀瑾叩问自己,是偏见。
云尘影太卑微了,只是区区凡人后代,她没有薛瑗那样鼎力维护她的爹娘,她连师尊都没有,连天剑宗弟子都算不上,整个天剑宗只有她一个外人,所谓恩人之后的特权,只让所有人更讨厌她。
而薛瑗,高贵、活泼、善良大方,云尘影只会对每个人露出讨好的笑。
也许,捧高踩低是多数人的天性。
这样的情况下,薛怀瑾似乎就觉得,云尘影妒忌薛瑗残杀她是一件正常的事,薛瑗没有撒谎的必要,她说的能有假吗。
人心的成见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修真界的话本写的都是天生高贵的男女携手问道之事,而那些身份不高贵者,在各种故事里扮演着丑角。
最后得到可笑的下场。
薛怀瑾想了很多,想到当初云尘影恐惧地哀求他:“薛师兄,不是我,我没有勾结邪魔”
想到云尘影当初讨好他,虽然他每每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她也从不愠怒,露出微笑。
她是凡间来的贫女,是修士眼中的下贱,却比这些高贵的人更懂尊重人。
薛怀瑾曾也想过她纵然有千般不可取,到底还算乐观。
可是,他立刻想到断念崖上,云尘影冷漠决绝的目光。
原来,摧毁一个人的乐观、温暖,只需要短短十多天。
薛怀瑾轻声,声音沙哑而坚定:“瑗瑗,当初日月灵泉之事的来龙去脉你需要重新事无巨细地告诉我,写下详细经过。”
他顾不得身上多出骨折、断裂之伤,竟想要带走薛瑗。
薛瑗惊悚万分,这么快,还要写出来?
薛瑗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似乎是关心薛怀瑾的身体:“怀瑾哥哥,你受伤了,我先带你去治你的伤好不好?”
薛怀瑾带血的手抚摸薛瑗的头发,声音柔和。
他说:“瑗瑗,我们也许害死了一个人。”
薛瑗呼吸一窒,害死了……一个人?
薛怀瑾悲哀道:“我会睡不着,瑗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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