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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知春退出去,合上门,桓姚这才对那丫鬟道:“你抬起头来。”
不过,那丫鬟却没有听从她的吩咐,反而是立刻转过了身,迅速在脸上擦拭着什么,然后伸手在头上一扯,那双丫髻直接就被她揭了下来,露出一个男子的束发,这才转过身抬头面向桓姚。
桓姚看着眼前的男子,实在忍不住笑出声了。
只见他那白如冠玉的俊脸上,双颊上是两坨红红的胭脂,被他刚才胡乱抹了,晕得到处都是,嘴上先前应当也是涂了胭脂的,这一擦,右边的嘴角拖出很长一抹红色的痕迹,再加上身上不伦不类的女装襦裙,实在是滑稽得很。
“七娘子……”
桓姚这一笑,顾恺之的脸轰地一下几乎红到了脖子上去了。
桓姚见他难堪,忙止住了笑,正色道:“十九郎君,你怎会来此处?”
“我……我说过会来见你,自然不能食言。”
顾恺之平时风度翩翩,此时却有些吞吞吐吐起来,他怎么说得出口,是因为太思念她,眼见明日就是桓歆的寿辰,看桓歆的态度,寿辰一过,他便再没有借口在刺史府上停留了。
府上因明日的寿宴忙乱,他这才找到可乘之机,叫人偷了外院的腰牌来探望她。
桓姚闻言,顿时有几分感动,顾恺之竟然为了当日那句微不足道的话,堂堂一介大家子弟,把自己捯饬成了如此模样偷偷来看她。
“十九郎君实在是辛苦了。”
桓歆这几天对松风园都严加守卫着,他要混进来,恐怕是费了不少力气的。
她站起身来,拿起桌上扣着的一个茶杯,提起水壶,亲手给他倒了杯水,“渴不渴?喝杯水吧。”
见桓姚亲自把水递到面前,顾恺之有些受宠若惊,也不论渴不渴,赶忙伸手去接茶杯,然后猛地一口灌进嘴里,喝得太急,反而还呛到了。
“你慢些啊。”
桓姚柔声道,看他这样子不知在外头待了多久,一副渴极了的样子,微微有些心疼,想给他拍拍后背,却又觉得在这时代有些逾越了。
好不容易止住咳,顾恺之再次窘得满脸通红,心头不禁埋怨自己,怎么这么笨拙,今日竟在桓七娘子面前连连出丑。
想想自己今日要做的事,连忙深呼吸了几次,待脸上热度稍退,这才开口跟桓姚说话,“七娘子,明日桓使君的寿辰之后,仆便要离开刺史府了。”
“要跟二哥他们一道回江州了吗?我近日被三哥禁足,恐怕是不能为你们送行了。”
桓姚闻言,心中微有些失落,他竟这么快就要走了。
听闻他眼下是在桓温那里做幕僚,荆州与江州相隔数千里,人生无常,这时代的交通又那么落后,此去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
“七娘子……”
顾恺之唤了她一声,因为紧张,显得有些急促,桓姚抬眼便撞上了他那双璀璨如星辰的眼睛,“自那日荷塘一遇,长康……长康便心慕于卿!
今日前来,正是想让娘子知晓仆之心意。
仆想与娘子朝夕相见,谈诗论画,共度余生……”
桓姚心跳有些加速,不由自主地移开了目光。
若说她对顾恺之没好感,那不过是骗骗桓歆的话。
两人虽才认识短短几天,见面也不过两回,但那种志趣相投心有灵犀的美妙感觉,却是这几年未曾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的。
“仆已去信给家翁,请他向令尊提亲……不知七娘子意下如何……”
顾恺之继续道。
提亲?听到这两个字,桓姚倒是立刻冷静下来了。
对她来说,这样的节奏实在有些太快了。
可这也不怪顾恺之,时下的人们通常的做法就是如此。
对顾恺之,先前她是没有任何奢念的。
遇到他时,桓歆已经对她挑明心思,而他只是来江州做客,过了寿宴就会离开,她实在无法作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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