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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过稍一错神,那男人便消失不见。
代琅怔怔地看着那园中假山,满心都是忧虑,几乎要以为自己方才所见乃是幻觉。
或许……真的是幻觉?
直到定亲宴顺利结束,都没有任何人出来搅局。
代琅觉得很不对劲,如果那个男人真的还活着的话,以他的个性,能忍到现在?也许自己真的是看错眼了吧。
定亲宴后不过两日,沈晚便撒手西去。
她夙愿已了,又无法忍受连脸上都长满血泡的惨状,便从厨房拿了刀,自杀而死,死前特地言明,说是宦娘不必为她守孝。
宦娘大恸,执意守孝一年,不着彩衣,不食荤腥,更不行成亲礼,李绩很是理解,便将亲礼推迟到了一年之后。
然而,谁知代琅并没有看错,李绩到底是落了空。
沈晚去后两日,宦娘和李绩忽地被燕王叫了去。
二人虽定了亲,迟早都会是夫妻,然而关系却很是尴尬。
宦娘抬步跨过门槛之时,李绩见她神思恍惚,便想要搀扶一下,谁知宦娘却分外警醒地避开了身子,待回头看清是他后,方才有些歉疚地低下了头。
到了地方后,李绩站在宦娘前头,先行推开了燕王书房的木门,面上一片恭谨之色。
然而待他看清正与燕王交谈的人是谁后,他立时气血上涌,面色铁青,身子完全僵在原地。
宦娘差点撞上他的后背,不由心生诧异,便自李绩身后向屋子里看去。
那个男人。
那个明明已经死了的男人,此时穿着一袭灰色的布衫坐在椅上,手执茶盏,面带清浅笑意。
茶香缕缕,他缓缓转过头来,一双狭长的凤眸掠过李绩,定在了宦娘身上,潋滟如初,光华不减。
那个男人,性情古怪,喜怒不定,难以捉摸。
他对她而言,有时是好人,有时是十恶不赦的邪魔,既可以在她母女二人困顿之时,不辞辛苦为她们送来银钱,也可以陷她于危难之间,自己则坐视不理,既能够亲身授她剑道,也能够亲手掐着她的脖颈,将她送入怪物之口,还口呼有趣。
他杀她一次,她便也害他一回。
大敌当前,他将她掩在身后,保护着她,她却毫不留情地将他的剑穿过他的胸膛。
就是那把剑。
就是此时此刻,他腰上佩着的那把长剑,通体漆黑,样式朴素无华。
说起来,这个男人不是不会做人。
石碧石赦等人在宫城中拉帮结派时,他聪明地选择了中立,装聋作哑,置身事外。
此刻见了燕王,他的身份也算不得尴尬,更何况燕王是出了名的喜爱招贤纳士,前嫌尽可不计,只要有才,只要诚心归顺,燕王来者不拒。
宦娘脑中嗡嗡作响,接连后退了数步,恨不得立刻逃离此地。
燕王见他二人进来,神情很是有些微妙,暗自斟酌着,温声笑道:“这件事情,说起来当真麻烦。
还是请李将军和沈女郎亲自看一眼此物罢。”
下人呈上了一副卷轴,黄色布帛为底,上绣祥云瑞鹤,宦娘及李绩一看便知这是圣旨。
李绩挺着背脊,紧紧地抿着唇,目光如同死了一般,只是按礼跪下,却怎么也不肯伸手去接。
宦娘却并不跪下,抬起头来,避开徐平的目光,独独平视着燕王,温声道:“眼下朝代更迭,群雄并起。
我虽为李绩未婚妻子,却并未投靠任何阵营,恕我不能认这圣旨。”
燕王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叹了口气,说道:“这圣旨本王已看过,却是父皇的亲迹无误,印章也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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