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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绾宁闷闷地与他对视一眼,心想你这伤口原本就是在嘴角,怎么扯到我不会涂药上来了,但她是个闷着横不敢跟人打嘴仗的,还是假装放轻了动作,想着横竖赶紧打发了他走,自己好去睡个觉,熬夜对宝宝不好的,医生都说了好几次。
见她不吭声了,季潜假装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就见到她低垂着眼睑,动作小心轻柔,似乎连呼吸都拧紧了,大概是空调温度开太高的缘故,她脸色较之几天前红润,看起来多了丝健康,少了几分寡淡与病态。
大概也是空调温度开太高的缘故,季潜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突然有些无端的呼吸急促,心上一阵烦躁,他不自在地扯了扯沙发皮,然后一把拉下顾绾宁的手,在她惊愕地抬起眼睛看来的时候,他又连忙烫手山芋一样将她的手甩开,将脸别到了一边,说:“不用擦了,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的。”
“哦。”
顾绾宁也没跟他拗,她仔细收拾好剩余的药水棉签,重新坐回沙发的时候,手上抱了个热水袋,她怕冷。
季潜问她说:“你到底要怎么样倒是吭声气儿啊,难道就这样死心眼地搬出来住着了,以后孩子生出来,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私生子?再说你一个精神病,你难道还能自己单独带孩子,不怕带出个小精神病来?”
他嘴巴真毒,又直接,半点不知道委婉两个字怎么写的,顾绾宁瞪他一眼,显然是不满他的后半句话,顿了好久才辩驳说:“医生都说我好多了,什么小精神病,你别胡说八道。”
季潜怒气冲冲啐她一句:“你要真好多了真有本事,那你就别让我给你买饭,饿死你们娘儿俩一双算了,横竖又不是我的孩子,你找孩子亲爹去啊,赖着我算个怎么回事儿,合着我是你请的佣人?”
一听他提到孩子亲爹,顾绾宁想到季薄川,原本还有几分生气的脸蛋一下子就暗淡了下去,她一手抱着热水袋贴了贴肚子,怕热着宝宝又赶紧神经质地拿开,闷着声音说:“他不会听我说话的,我也不想跟他说话。”
季潜看奇葩一样看着她,心想我怎么没看出那个人不想听你说话,分明就是跪求说话的节奏了,可不知出于怎样的恶劣心理,大概是有些明知自己得不到所以也不让别人轻易得到的幼稚思想,他故意摇摇脑袋说:“你能这么想就证明你有些好转了,我大哥那人吧,着实有些无理取闹,我一向跟他说不上三句话,他那个脑袋你跟他谈不通,只有他命令别人听的份儿,我一样觉得烦。”
顾绾宁深有同感地点点头,那些难受的一幕幕争吵画面浮上眼前,让她思绪都有些茫然。
蠢脑袋。
季潜有些好笑又酸涩地暗骂了一句,盯着她愁眉不展的表情很久,说:“横竖你念着孩子不离婚,那便不要理会他就好,不是有句话叫以不变应万变嘛,你只要闷着脑袋不跟他说话就行,不说就不会被误会,也不会多说多错。”
他心里清楚,就是这两天,甚至或许就是明天,不管顾绾宁愿意与否,季薄川都会将她带离C市,因为只要她留在这里一天,就会担惊受怕一天,而他也没办法大刀阔斧出手,会重蹈覆辙,跟当初季薄川一样投鼠忌器,导致她无辜受牵连。
“等宝宝出生的时候,你要记得第一时间发照片给我。”
季潜说完突然话锋一转。
顾绾宁奇怪地接话:“发什么照片,你守着我啊,生孩子很混乱的,你一定要到医院来看着,不然别人把我的孩子换走了怎么办?”
说到后来她紧张极了,似乎又想到了许许多多不好的事情。
“叫你别看那么多狗血家庭剧。”
季潜笑她:“你放心,等你生的时候排场还能小?怕是医院走廊都得挤满了人,那么多双眼睛给你看着,少我一个不少。”
“时候不早了,家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
“你要回家?季宅?”
顾绾宁更吃惊了,觉得今晚上季潜有些反常。
季潜从沙发上站起来,无所谓地笑笑:“就算是洪水猛兽,这么多年避让也够了,总归是要会会的。”
顾绾宁没接话,只以为他是忆起家人的好了,一时间想到他的情况,心里有些微酸,最后送他下楼的时候,她反复叮嘱他别对季家人抱太大希望,他们天生冷血,不能相处也别难过,谁能跟他们处好才是奇了怪了。
说得好像他不姓季一样。
季潜好笑地听着她啰嗦,没答腔,出了空调屋到楼下,寒风刮进眼睛,伴着她的碎碎念,差点能揪出眼泪来。
他看着她抱着暖水袋脖子缩在大衣里,终于没忍心让她挨冻太久,说:“这里风大,你进去吧,我知道怎么处理。”
顾绾宁觉得他情绪有些古怪,但也没多想,挥挥手告别,就噔噔往楼上回去了,她确实冷。
送走了季潜之后已经是凌晨将近五点了,顾绾宁刚准备熄了灯再去躺一会儿,结果还真是活见鬼了,她才刚脱下外衣,又有电话打进来,这次打的是座机,因为手机刚被季潜恶劣地拆了电池扔在客厅地毯上。
“喂?”
顾绾宁不耐烦地接起电话,以为又是季潜,谁知却是语气无奈的郝劲。
“顾小姐,真不好意思这时候还打扰你,只是季总现在出大事儿了,叫他报警他又不肯,医院也不去,我想来想去他也没个熟悉的人,就只能给你打电话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是再绝情也不能让肚子里孩子没了爸爸——”
大事?医院?报警?顾绾宁脑袋本来就不清不楚,最承受不住这些重名词,她下意识紧张地捏紧了电话,小心询问:“他、他怎么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似乎是跟她一样紧张,顾绾宁真急了,连忙拔高了声音又问:“他到底怎么了?生病了吗?那报警干什么?”
郝劲握着手机看了眼赖在自家沙发上不挪窝的某人,正逢季薄川的眼神看过来,他声音沙哑地问:“在给谁打电话?”
郝劲心虚,连忙捂着手机走远了一些,到了阳台,才对那头的顾绾宁说:“是这样的,我怀疑季总参加黑帮械斗,而且还被人开车撞伤了,他刚回来,浑身都是伤,发烧三十九度几,但是却死活不肯去医院,我又不是医生,说什么他也不理,他现在就在我家沙发不知死活地躺着,我打电话给你也是想报平安,但他情况颇危险,真出了人命你可别怪到我头上,我并没有见死不救……”
他语气紧张又慌乱,简直就是演技帝,完全一副怕被讹诈的小市民嘴脸,那头顾绾宁握着手机一下子就发火了:“你到底有没有点良心?他是你老板平时待你不薄,现在他出事了你不首先想着帮他却还推卸责任?”
郝劲哀哀叹息一声,心想助理做到我这份上,大半夜不睡觉替上司追老婆的,也真真是醉了,却还要添油加醋地说:“顾小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什么叫推卸责任,季总是我上司没错,可我一不是他兄弟二不是他媳妇,下班时间更没有责任与义务关心他的身体健康,再者我跟他非亲非故的,他现在奄奄一息跑到我家待着,你是他老婆你都不管,我敢担着出了事我能担待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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