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莫名其妙地道:“师师这是说的哪里话来,我说过除夕之夜前来与你欢会,刚一入暮我便退掉了一应大小事务,急急地赶来,何曾食言过了?”
李师师柔声道:“上次在听琴台上分手之时,陛下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师师可一点儿不落地都记着呢。
那时候,你亲口对我说的:用不了几天,我把朝中的要事处理干净了,便自秘道中去御香楼会你。
这话,可不是你亲口说得么?”
赵佶一怔,点头道:“对啊,我答应过你今日必来,这可不是到了么?”
李师师道:“你这人啊,对我说的明明是自秘道中来,害得我在蓬莱阁那屋里坐等了一个时辰,等得师师望眼欲穿。
而可你倒好,一乘小轿,却从外面进来了,这可不是把我大大的消遣了一回?你说,这算不算是你食言害的?”
赵佶抬起手掌来在额头上一拍,呵呵笑道:“哎呦……这个,这个可是我的疏忽了。
嗯嗯,当时我好像是这么说来着。
我接连忙了这几日,猛一闲了下来,竟没有顾到这一层,确实是我的失误,该罚,该罚!”
李虔婆凑上来轻声说道:“请官家移步,还是到房里去说话吧,这花厅里头虽也暖和,可远不如师师房里的炭火笼得热乎呢。”
赵佶应了一声,便一手挽了李师师,由梅香、梅心在前引路,梁师成和李虔婆在后跟随着走上楼来。
来到李师师的屋里,见每个屋角处都放得有大炭盆,一进到屋里来果是觉得室暖如春,而且香炉中燃上了上好的龙涎香,似有还无的淡淡青烟,自香炉金盖子的镂空处冉冉地盘旋上升,把整个屋子都熏得香喷喷的。
当地的桌子上,御香楼的大厨精心准备了一整天的菜肴已经摆了上来,一律地用杭州的漆木盖子罩着。
梅心和梅香把盖子统统揭下,一桌子的五颜六色的菜肴,既有龙肝亦有凤胆,既有仙山上野生的黄精山药,亦有洞府中喂养的飞禽鱼鳖,让人看在眼中只是眼花缭乱,顿觉食欲大开。
赵佶坐了下来,吩咐诸人都不必拘礼,全都坐下来一块儿用膳。
皇上如此赏脸,那可是破天荒的第一遭,张梦阳倒还罢了,李虔婆和梅香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听错了,直到赵佶第二次吩咐,才敢拘谨地掇了锦凳在下首坐了。
张梦阳假扮的梅心和检校太傅梁师成,也的分别在李师师和赵佶的一侧坐下。
酒过三巡,赵佶的兴致被勾了上来,让李师师唱一曲助助兴。
梅香赶忙取过琵琶来给李师师递了过去。
李师师接了过来,拨弄了几下琴弦,便展开黄莺也似的喉咙,娇歌宛转地唱了一曲《桂枝香》:
今宵何夕?月痕初照。
等闲间一见犹难,平白地两边凑巧。
向灯前见他,向灯前见他,一似梦中来到。
何曾心料,他怕人瞧。
惊脸儿红还白,热心儿火样烧。
李虔婆和梁师成本不愿在此打扰皇帝美酒佳人的雅兴,只不过被皇帝劝着勉强坐了下来,心中并不自在。
此刻见皇帝命李师师献曲,知道他的肚中已有了酒了,兴致逐渐地冲上来了,再坐下去唯恐妨碍了他和李师师之间卿卿我我的柔情蜜意,便各自寻了个由头,告辞退了出去了。
赵佶见他们乖觉识趣,就由着他们自去,也不加阻拦,房中只剩下了梅香和梅心两个小丫头留下来伺候,她们见李虔婆和梁师成闪了出去,也都不敢继续坐在那里,一先一后地站起身来,站到了赵佶和李师师的座位之后,恭恭敬敬地肃立着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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