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是梨花带雨,说得是涕泗横流。
可原地里,楚维阳仍旧神情不变,冷冷地用那双空洞的眼眸看向青荷姑娘。
许是汹汹风暴里教人顿觉寒意,许是楚维阳那望来的目光太过于沉郁,原地里,青荷姑娘很是啜泣了几声,肩膀愈渐颤抖起来。
老实说,瞧着青荷姑娘那几若是浑然天成的一举一动,楚维阳很难从她细微的神情变化之中辨别出她方才那一番话里,到底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假话。
若是换做那真个只有十几二十年阅历的人,只怕极难在这样楚楚动人的啜泣面前稳定住心神。
事实上,随着青荷姑娘那一举一动间,楚维阳也不是没有过在某几个闪瞬间里产生那甚是旖旎的遐想。
可是回过神来的时候,真切的注视着青荷姑娘的时候,她仍旧毫无瑕疵的表演着,可没来由的恍惚,却教楚维阳回想起更多。
只能说,那股子茶味儿,忒浓烈了些。
前世今生的纷乱记忆在心神思绪里交缠在一起,教楚维阳的第一反应,便是下意识的敬而远之。
没有来由的敬而远之。
因是,还没有开口说话,楚维阳遂真个往后猛地退了一大步。
原地里,青荷姑娘仍旧啜泣着,正要再往前扑,却忽地扑了一个空,连带着上半身都跌落在地面上,等再艰难的支撑起身形来的时候,湿漉漉的精致衣裙上面已经沾染的满是泥泞。
她花着一张脸,这会儿甚至忘记了哭泣,几乎不敢置信的看向那退了一步的楚维阳。
而与此同时,楚维阳那平静而喑哑的声音也在呼啸的海涛声中真切的响起。
.
许是未曾预料过楚维阳竟然会有这样的诘问,一时间,青荷姑娘只怔怔的楞在那里,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好半晌,甚么话都说不出来。
与先前那番极其流畅的哭诉,几乎判若旁人。
一念及此,楚维阳复又很是感慨的摇了摇头,然后他继续问道。
这一下,原地里,青荷姑娘直接抿起了嘴来,沉默着不再出声。
楚维阳又是摇头。
话音落下时,厚重的水汽大幕的背后,那晦暗的天穹上,忽地,一道明亮的雷光倏忽而过。
轰——!
再之后,是连绵的雷声回响,几乎像是一道洪钟大吕,敲在青荷姑娘的心头。
仔细看去时,青荷姑娘怔怔的楞在原地,脸上已没了多少的血色。
可楚维阳的话,一字一句就像是锋利的刀片一样,连绵不断的扎进她的心脉里,传递着难以言喻的痛楚,迸溅出大片大片的鲜血与生机。
();() 「我还没有筑基,说这些引诱人元阳的话,你是在坏我修行;退一万步讲,我真个只是收了你为仆,大活人一个,有跟脚,有法脉,百花楼的嫡传,你这是在教我寻死……
可你也更应该知道,我奔逃九万里只为
逃出生天来,一处安稳的静修之地,我看得跟我的性命一样重要!
从靖安道城,再到这灵浮岛,青荷姑娘,你真真是那讨债的鬼啊!
所以你在这浩浩天灾里边做这么一桩事儿,那纷繁的因果里面,你就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是我杀了你?」
话音落下的时候,青荷姑娘又颤抖了起来,只是这一回,她颤抖的不只是肩膀,从眼皮到嘴唇,从筋骨到血肉,死亡的恐惧让她整个人都忍不住痉挛起来。
颇有些茫然的睁着眼睛,只闪瞬间,青荷姑娘的眼泪就又掉了下来。
闻听此言,几乎下意识的,楚维阳便要乐出声来。
与魔道修士在生死危机面前讲恩情与因果。
楚维阳像是第一次发现,青荷姑娘的身上,竟然还有着这么独特的天真存在。
原地里,楚维阳忽地笑了一声。
话音落下时,楚维阳的声音里满是笃定。
而听得了此言,青荷姑娘几乎像是受了惊,猛地一哆嗦,紧接着,复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不断颤抖的睫毛间,是滚烫的热泪止也止不住的流出。
她本该知道,上一次在靖安道城中,一番勾心斗角,她实则也未曾占据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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