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起从楼里出来,三月份正是春天,海城已经慢慢开始飘杨树花了,在空中、地面上,被风吹得卷成一团,往人的身上扑,江稚茵痒得抓挠了几下,把那根红线勾在手里,侧眼的时候好像看见花坛边上坐了个面黄肌瘦的男人,面相很凶。
她下意识扭头多看了两眼,那男人坐在花坛铺设的瓷砖上,拉上了帽子,揣着兜站起来,看起来形销骨立的,江稚茵还以为是从哪个天桥上溜进来的乞丐。
那人背着身子朝另一条路走去,她也就收回了视线。
“……”
闻春山在学院楼下蹲守了一天,没看见闻祈,只看见江稚茵。
那女的好像认不得他,也是,两个人没有正面碰见过。
闻春山不知道闻祈去哪儿了,他之前想过再去那出租屋里找他,结果上楼敲了半天门,邻居说他搬走了。
没人要的狗崽子……
他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了,老家的爹娘前年都下葬,闻春山把那老屋子翻了个底儿朝天都找不出几百块钱,老家伙们也是穷得叮当响,他这辈子怎么就脱不了穷病,投这么个破胎,真是见了鬼了。
闻春山挠脖子抓头发,现在发了疯一样要从唯一的儿子那儿吸点儿血。
以前好像也是,他还没被那女警察抓去坐牢之前,他丈母娘也还在,这不识货的小东西被他打了几下就生了大病,那婆娘也神经得跳楼了,孩子扔给丈母娘管,那阵子闻春山缺钱,偷了丈母娘存的医药费就跑了,没想到闻祈还活了下来,也是贱命一条。
钱啊,钱啊,怎么都不够花。
闻春山躺在小破屋的板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心里一直盘桓着昨天在滨城老福利院门口吃饭的时候听来的话:
“十几年前我老家就是春和巷子的,拆迁以后得了不少钱呢。”
“呦,我记得那片儿占地最大的是那个福利院吧,还带院子呢。”
“是啊,我老爹当时也眼红,王婆她那院子,最后好像赔了一百万,但她死得早,钱都留给她身边的小孩儿了。”
“她当时不是收了五个小孩儿嘛?那不得争一争啊。”
“争什么啊,五个走了四个,当时就一个聋子留她跟前儿,王婆把钱都给他了,那孩子也是撞了大运了。”
闻春山翘着腿,想到这话就想笑,念叨着:“一百万啊一百万,还瞒着老子说没钱。”
他一边唱一边大笑起来,踢倒了旁边的啤酒瓶,绿色玻璃碎了一地。
入沼
成蓁跟成国立的矛盾没有持续太久,江稚茵第二个月按时回家的时候,俩人又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最后还是以成国立的妥协结束了这件事,毕竟也不可能让成蓁一直在外面住着,他知道俩人不爱听,也绝口不提相亲的事了,那一篇被自然而然地揭了过去,两人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晚上有个庆功宴,是一个几大公司联合出品的产品上市的庆祝晚会,业内有头有脸的都会去一下,更多的是广结一点人缘,成国立总会担心自己后继无人,平时这样的场合都会捎着成蓁和江稚茵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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