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白望着他,又转而看她,最终却将视线落在金丝雀上,才松了一口气。
傅沉砚似是玩倦了,慵懒地将鸟送入笼中,扣锁的锐响似是在斥责嵇白的姗姗来迟。
自他夺回剑后,就再不曾对温泠月施去一个眼神,转身便往外走。
“嵇白,带着笼子回东宫,别忘了给那笨拙的蠢鸟喂些吃食,免得叫有些人以为孤虐待了它。”
温泠月眼眸瞪大,他是在说她?
直到看不见傅沉砚的身影后,温泠月才启唇问出心中疑惑,“嵇白,这鸟是?”
他负手恭敬行礼,谦声:“拜见娘娘,恕卑职失礼,此鸟乃殿下心爱之物,今日是下人忘了关笼才飞了出来,若是惊扰了娘娘,当真该重重责罚。”
温泠月摆摆手,讶然:“这金丝雀是他养的?”
他肯定,后又补充:“殿下恐它受伤才特意只身来寻,没想到还是受了伤。”
他看见金丝雀左爪上的红痕,落寞道。
“哦。”
她长长应声,心思并不在此,又道不明现下究竟在想什么。
嵇白又说:“适才卑职失言,惊扰了娘娘也当责罚属下。
嵇白误以为殿下挥剑是要伤娘娘,这才惊呼。”
看着躬身的男子,方才她握剑时的心思陡然暴露。
她那一瞬对傅沉砚的厌恶里竟闪过将剑劈在傅沉砚左胳膊上的想法,实在后怕。
可傅沉砚为何要转圜一圈,最终把剑夺回呢?
她想不通透,只当是傅沉砚那股子顽劣阴险在日光下暴露作祟。
“无妨。”
直到她在嵇白的引领下随他和金丝雀一道出宫,瞧着停在宫门外的太子马车怔。
他怎么还没走?
嵇白先一步上前将珠帘掀开,“娘娘请。”
入目便是傅沉砚那双意外白皙的手指随意地撑在左额角闭目小憩,乌倾斜而下,如瀑般落在金纹墨绿华袍上,懒散又矜贵。
可眉心却微蹙,略微的不满显然是因为等她。
温泠月犹疑了一瞬,直到看见南玉在后车的身影,才别扭着上了傅沉砚的马车。
待她一落座,马车顿时摇摇晃晃离了宫,车窗是独特的镂空形态,大片日光洒在他侧颜,依稀能见本微不可查的柔软细毛,将他雕饰的攻击性全无。
珠帘玉坠在缓行中叮咚作响,清脆婉转似乎助长了他的睡眠。
可他终是未睡,右臂的伤痕已彻底干涸,嵇白在一窗之隔的帘外骑马,也没有开口。
温泠月自觉在与他并坐的中间留出一道分界,脊背僵直地不敢越雷池半步,满心盼着下一瞬就驶到东宫,她才好一溜烟跑回自己寝殿。
马车摇摇晃晃,车夫知太子受伤,故并未疾行,随着催眠的珠玉磕碰声,温泠月疲累一整日终于不敌困意,不知不觉也忘了现下处境。
她嗜睡,在温泠月看来的确没有什么是比睡眠更重要的了。
可傅沉砚并非她所期待的木雕,她昏沉之际,他在无人言的寂静中随口:“过几日不要乱跑。”
她愣了下,才意识到这是在同她说话。
“嗯?”
温泠月多少有半分愧疚心,对于将才她误将傅沉砚当作捕鸟作乐之辈,甚至以为他是不顾金丝雀性命将之看作玩物的卑劣小人。
傅沉砚心中有思,没有察觉她的混沌,沉默片刻后自顾自说:“孤的意思是叫你这几日老实待在宫中,无论母后亦是父皇传唤都不准出宫,届时有一场特殊的宴,孤需……”
舒缓轻微的呼吸声从右侧徐徐传来,傅沉砚声线彻底被定在半路,他咬紧牙关格外阴沉地转过头,怒意在心底泛起苗头,果不其然是温泠月已睡着后的平稳神情。
他的话她当真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温泠月闭目时睡得香甜,她也不想的,可这马车座椅柔软,垫子是蜀锦绣制极是丝滑,车夫驾车度刚好,珠帘声也刚好,只有一个嘈杂的男声异常惹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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