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本来以为她有话想问自己,她甚至都做好被赵福生盘根问底的思想准备了,却没料到赵福生话锋一转,竟突然提起镇魔司的案子。
镇魔司非一般地方,寻常案子也轮不到令司去办,能被她提起的自然是一桩鬼案。
可孟婆只是个普通妇人,与赵福生的交情也没好到能谈论鬼案的地步。
老婆子心中忐忑不安,却并没有出声打断赵福生的话,而是双手紧攥着围裙,认真听她接着往下说。
“这桩案子的厉鬼有些特殊,”
赵福生顿了顿,又喝了口汤,才道:
“不过最特殊的,就是这厉鬼的来路。”
孟婆越发紧张,两只手将围裙死死抓住,不明白赵福生为何要与她说这些话。
赵福生不慌不忙:“这鬼的出生见不得光,它的父亲是村中闲汉,到了岁数没有娶妻,因此穷生歹意,便拐了个小娘子带回家中。”
她说到这里,孟婆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赵福生说话的同时一直在看她,见她神色有异,便知道自己说的话切中她心中痛处。
这老婆子几乎是有些坐立难安,她急着想要起身,却又强行忍耐着才没有转身就走。
她泛着血丝的昏黄眼睛内浮现一层水气,极力克制着才没有哭。
“经过打听,我才知道这村中闲汉拐来的姑娘是从要饭胡同带走的。”
赵福生放了碗,直直盯着孟婆:
“我听夫子庙内的刘义真说,你十年前来到这里,原本最初是为了寻亲的。”
孟婆几欲落泪,赵福生又道:
“上回你说你原本是常州人,嫁到通州五里县,家中还有一个孩子。”
她记忆力惊人,与孟婆闲聊之时随口说的话也被她牢记于心中。
“事后我回去查了一下,通州离这里可不算近,我们万安县所属徐州,从五里县到这里,就是舟车换乘,怕也要走七八日了吧?”
孟婆轻轻啜泣了一声,低头牵起围裙的一角轻轻擦了下眼角,接着才低声道:
();() “走了两个多月。”
赵福生听她说完这话,愣了一下,接着脸色稍柔,又道:
“要饭胡同以前鱼龙混杂,汇聚了三教九流,听狗头村的人说,万安县内拐卖的妇女、小孩,几乎都藏匿在要饭胡同,等待转手。”
孟婆一听这话,低头再低声哭泣。
赵福生叹了口气,见她这样,许多事情不用再问,她心里都有数了。
“你当年走了两个多月来到万安县,最终留在这里,是不是打听到你女儿曾在此出现过?”
她一句话戳中了孟婆内心隐藏多年的伤心事,她几乎再难维持平静,恸哭出声:
“是。”
赵福生轻轻的将汤碗放在桌上。
热气带着米粟的清香袅袅升起,孟婆极力隐忍,却仍发出啜泣。
好半晌后,她勉强控制住了情绪,挤出一丝笑意:
“让大人见笑了,提起我的女儿,我总是——”
赵福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父母爱子女,是天性,孩子失踪父母痛哭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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