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淡定地道:“多谢。”
河鼓卫极为利落地消失在云墙头,罗敷披着一头长发,狂躁得恨不得找根地缝钻进去。
王放悠然道:“你过来,我替你束上去。”
发带和簪子还在他那里,左右无人,罗敷踩了他一脚,无可选择地让他摆弄起头发来。
两人到达东厅,一顿饭晚膳吃到了亥时。
王放像是纯粹来这里吃饭的,席上言笑晏晏,宾主尽欢,丝毫不提之前君臣交涉之事。
走的时候罗敷被定国公的昏花老眼看得毛骨悚然,不自在地拿起侍卫双手奉上的狐裘,觉得就算她对市面上的斗篷再没有研究,也不会分不出男女款式来。
她根本不敢看国公府上一众人好奇又怪异的神情,道了个谢,飞也似地跑出了屋子。
临时从马车上取出的银狐裘很暖和,却压得她够呛,裹着一身毛绒绒的银灰蹿上车,模样狼狈。
王放的衣物比她的大很多,她索性把自己整个人埋在狐裘里,不一会儿车厢外传来马匹嘶鸣,有人踩着脚踏上了车,然后车轮就开始飞速地运动了。
罗敷先是露出一双浅褐的眸子,再慢慢地从裘皮里钻出来,低声道:“能不能不要这样。”
王放斜躺在软榻上,静静地支颐道:“在我看来比起让你着凉,他们的看法不值一提。
现在那些目光让你不舒服,可是你以后照样要习惯。
我不是个喜欢被无关紧要的揣测改变的人,所以希望你容谅。”
罗敷掀开车窗的纱帘,玻璃浅淡地映出她脸,浸在深海似的夜色里。
月亮时有时无,她搭在窗口的指尖划过一片皎洁,心中也亮堂了些许,不由呼出一口气。
“你怕什么?”
她转过脸看他,摇摇头,“没有,我一直相信你。”
他晚上饮了几杯酒,本来不算什么,这时太阳穴却破天荒沉沉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相信我会娶你,这辈子只有你一位夫人?相信我能说动你的家族,把你风风光光抬进昌平门?”
月光消失了,她清澈的眸光暗了须臾,把额角贴在车壁上良久,又抿唇挪到榻边,攀住他的肩:
“我相信是因为我想相信你。
你做不到,我不会勉强,可是我觉得你想做到,也有能力做到。”
他描着她淡樱色的唇,醇厚的酒香近在咫尺,“阿姊,我有时候太过自负,许多想要的结果,并不像最初期望的那样。”
他把她按在怀里,喃喃道:“我有时候也会怕,怕委屈你。”
罗敷伏在他胸口,闭着眼睛道:“你喝醉了么?”
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就在耳畔,她的神思在一点点松散,“我有职位,有住的地方,要是不当院判了,也能养活自己。
我过得好好的,委屈什么?”
王放扣住她的左手,五指交缠,道:“多谢。”
她和他在一起,往后不知要遭多少非议,他做事素来求一个圆满,于此却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她想的简单,但他必定要看的更远,她肯信他,他就再无顾虑。
罗敷快睡着了,“我说真的………方琼要是没有让我南下离京,我就能天天看见你了。
可是已经定下来……”
她蓦地睁开眼,“对了,我今天在常老夫人的屋里看见园子里有个背影,好像是方公子。”
王放坐起身,她差点掉下去,忙抓住他的宽袍,“还有,进门时我就奇怪那个上了年纪的侍女为何那样多嘴,生怕我进去一样……要是房里有人,拖延时间从后门溜走也是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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