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哭着哭着,在室中略略昏暗的光线中,她忽的自嘲一笑。
须臾,似是打定了主意,扬起尖翘的下巴,目光阴森地盯着公子沐笙,面无表情地说道:“即便你去了檠朻,我亦不会饶你!
定会叫你们悔不当初!”
谢釉莲阴厉的话语落在耳畔像是针尖般扎人,公子沐笙看着她,神色却很冷淡,他又退回了往日的距离,清淡地说道:“庶母,该说的话已说尽,若你仍纠缠不休,便莫要怪我无情。”
说着,他低低一笑,似是自嘲,似是讥讽,喃喃地道:“你知,我向来无情。”
另一头,周如水守在宫门前,未等来公子沐笙,倒是等来了寺人旌。
见寺人旌匆匆召她前去觐见,她只得转身离开,跟着走上了汉白玉阶。
暗娼楼案一日不结,周王的疑心便一日不得卸。
遂近日他对诸公子愈发严苛,对周如水却亲近不少,时常叫她陪侍左右,谈及政事也从未叫她避退。
宫室中,谢浔与傅涑正神色恭敬地立在座下,周如水才迈近门槛,周王便看她一眼,招了招手道:“阿女,上前来。”
按理而言,周王对谢浔已起了疑心,是会冷落他的。
偏偏谢浔溜须拍马的本事一如即往,前些日子,周王命他在御花园觐见,他见池中有一块沁着红色斑渍的白石,竟就公然跳进池中去捡,跪在周王面前三呼万岁,道那块白石怀有赤诚之心,实是天下归心之意,祥瑞之兆。
彼时公子沐笙也在,笑而斥道:“一派胡言!
若此石有赤诚之心,旁的石头便都是要谋反了么?你这分明是投机取巧!
欺瞒陛下!”
彼时,周王并未多言。
却如今看来,谢浔次次投机都能取巧,周王显是信了他的鬼话,今日才会叫他来此处参议。
周如水立在御案旁细细一听,才知,今日所言事关暗娼楼的赃银。
暗娼楼全案早便转交由了傅涑来查,归根结底,就落在了这些年王豹借暗娼楼所攒下的钱财上。
琅琊王家富贵并不稀奇,只是王豹尤其甚之,便是他的跟随家僮,都穿火浣布衫,一衫价值千金。
家童买一妾,也能花费珍珠十斛。
由此可见,王豹府中或可富可敌国。
却傅涑真去查抄王豹的府邸家宅,不见金山银山,只得白银两千万两。
这些银两,与刘峥自母舅许旌那交出的账本丝毫不符,只是王豹家财中的九牛一毛。
为此,周王很是恼怒,训责傅涑办事不力,直截就将王豹提来审问,问他究竟将钱财匿藏在了何处。
王豹起先是一问三不知,全是幅置生死于度外,要杀便杀,要剐便剐的模样。
待当傅涑将他藏财之处一一报出,他才换了神色,急道自个的金银财宝全不止这些!
定是王甕趁火打劫!
案情一转再转,又扯出了个王甕来!
周王拧眉,押了王豹下去,又去召王甕来问。
眼见琅琊王家的浑水愈搅愈浑,周如水平静无波的眼神添了一分压抑,待见谢浔面上一闪即逝的冷笑,她眸光一黯,抿紧了唇瓣。
第147章浪成微澜
外头的天色格外透亮,周如水自榻上醒来,便觉小腹坠坠地疼,再一摸,席上也是黏黏湿湿一片,才知是月事来了。
她身子弱,自来潮以来日子便不准。
平日里调养着,也免不了月事来时提不起精神。
这才一动,夙英便从屏风后走了近来,见了榻上的情景,满脸忧色地扶起她往椸前更衣,又问她:“女君,可有不舒坦?”
周如水摇摇头,只觉这次第倒比不得往常难受。
却才换好衣裳走出,王子楚便迈着小短腿自榻边奔了过来,小童眉头都拧在了一处,小嘴一瘪,豆大的泪珠自眼眶滚出,紧紧抱着周如水的腿,呜咽着仰头问她:“阿姐怎的流了那么多的血?阿姐病了么?”
说着将她搂得更紧,小脸都哭红了。
周如水愣了愣,扫了一眼跟在他身后急急跑来满头是汗的瀞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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