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下几日,驿站又迎来了一辆车马。
彼时,天方擦亮,露珠还悬在枝头,带着一夜的雨气,驿站之中静极了,护卫都隐在黑暗中,全是悄悄的。
待车停稳,夙英方才掀开车帷,王子楚便如同一只小牛犊似的冲下车来,一脸的欢快,颠颠冲进了小院。
他来的也巧,这日王玉溪与周如水都起了个大早。
只不过,一个是早起做活,一个却是等收渔翁之利。
就见周如水踏着木屐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正支头对着王玉溪的方向打着瞌睡,只这模样,她也美的勾人,肌肤如雪,乌发如墨,真是绝色的佳人,实在叫人见之忘俗。
另一头,如仙如月的儿郎这时倒是多了几分烟火气,全是一本认真地弯着腰在院中的老槐树下做活,低着头,全神贯注地支着一只新打的秋千。
小院之中,宁静而又温馨,直到王子楚哒哒跑来。
他一步未停地兴冲冲跑向院内,见了王玉溪也是跑着行礼。
接着,旋风似的就朝周如水扑去,嘴里还在糯糯地喊:“阿姐!
阿姐!”
这一声阿姐甭提多甜,周如水被他撞的也是原地一趔趄,睁开眼来,眼中还是朦朦的,王子楚就已十分熟练地爬上了她的膝头,胖乎的小手搂着她,在她肩头蹭了蹭,十分依赖地说道:“阿姐,小五可想阿姐了!”
小童年岁不大,个头也小,却分量实在不少,肉嘟嘟一团,叫人瞧了着实心喜,更莫提周如水见他恍若隔世,不觉就笑了起来。
这笑太美,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她点漆般的眸子紧紧盯着怀中的小童,捏捏他肉乎的小脸,声音还带着迷蒙的沙哑,笑眯眯道:“你怎的来了?”
一听这话,小童直是瘪嘴,一双大眼水汪汪的,好不可怜地望着周如水,委屈道:“阿姐不想小五了么?”
小童声音软软,听在耳中,磨的心也跟着发软,对着他水灵灵亮晶晶的眼,周如水勾了勾唇,摸摸他的小脑袋瓜,毫不犹疑,温柔说道:“想的。”
“那阿姐为何不归家见小五?阿兄病了,阿姐也不归家!”
这话十足孩子气,却是带着控诉了。
“你阿兄病了?”
这话叫周如水一愣,不由便想起,那日王玉溪道他中了诛心之蛊,打开她周国的宝库,是为了里头的一柄血如意,是为了保命。
如今,那宝库若是他处心积虑所造的障眼法,那血如意呢?他的蛊毒可解了么?
然,他如今能好好地在她身侧,该是解了罢?
听阿姐好似全不知晓,王子楚懵了懵。
小童实在聪明,小心翼翼地偷偷瞧了一眼王玉溪,见王玉溪全未瞧这,才掩耳盗铃似的小声靠在周如水耳边,苦着张小脸道:“冯阿翁言,找不见阿姐,阿兄都急得吐血了。
小五吓了一跳,偷偷去瞧,就瞧见阿兄泡在乌黑乌黑的池子里,端进去的药也好苦,闻着都苦!”
这声可可怜,周如水不觉便蹙了蹙眉,澄澈的杏眼中隐现出一丝波澜。
须臾,指了指一旁仍在辛苦绑绳的王玉溪道:“你阿兄正在给咱们做秋千,不是好好的么?”
这话也是理所当然,王子楚被她一语带偏,点了点头,好似确实如此!
可他到底是聪慧,须臾,又觉着十分不对,认真道:“可是现下好,不是彼时好啊!
阿姐为何不归家?我与阿兄在山上等得花儿都开了!”
“你们回琅琊了?”
原来,他直截回了琅琊。
“阿兄言,那是咱们的家?走散了!
当然要归家啦!”
走散了,当然要归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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