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电影《一捧雪》杀青。
谢观从Z省影视基地精疲力竭地回到B市,落地首都机场时感觉犹如劫后余生,再世为人,要不是同机还有那么多旅客看着,差点直接在原地躺下不走。
从4月入组《碧海潮生》到9月电影杀青,谢观整整五个月都在进行透支般的高强度工作。
他拍的电影都是一场一场“磨”
出来的,导演不是水货,对演员各方面要求都非常严格。
为了不掉链子,他一直保持着神经紧张的状态,哪怕中间有几次短暂的休息时间也不敢掉以轻心。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紧绷的那根弦骤然一松,五个月积压的疲惫立刻呈反扑之势当头压下。
“啊……”
谢观一头栽进车里,“我不行了。”
霍明钧看他累成了条死狗,大发善心地把大腿贡献出来给他枕,谢观换了个舒服姿势,浑身发飘,大脑放空,撒娇一样哼哼唧唧地道:“明钧,累……”
一双手落在他的太阳穴上,用轻重适中的力道按揉着:“嗯,你辛苦了。”
霍明钧的嗓音里像是含着沉沉笑意,谢观强撑开眼皮看了他一眼,目光撞进他深黑的眼底,立马做贼心虚地飞快逃开。
两人现在的状态,正是个不尴不尬,进退两难的阶段。
谢观和霍明钧对彼此的那点心思都心知肚明,实际行动上早就越过了“友好”
那条线,直奔“亲密”
而去,然而这层窗户纸却迟迟未被挑破,身残志坚地糊在他俩友谊的窗户框上,像个没什么卵用却又不能随便割掉的阑尾。
总觉得好像还缺点什么。
谢观是个非常善于自我反思的人,他在片场拍戏时思考了一下,觉得问题可能出在自己身上。
——他是很喜欢霍明钧,但没喜欢到足够“谈情说爱”
的程度。
两个身体健康、人格健全、思想成熟的男人,荷尔蒙烧得再旺,也不可能跟初中生谈恋爱一样,天雷勾动地火,爱情说来就来,稍微有点好感,就要开口表白拉小手。
他们要顾虑得太多——而这些都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谢观和霍明钧,都不是容易动心的人。
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年纪里,一旦动心,很有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事。
所以谢观不得不慎重,他很难分清自己对霍明钧的感情里有多大一部分是出于感激,就像他有时候忍不住会去胡思乱想,霍明钧对他的关照,有多少是出于对十年前那段往事的移情。
但这些顾虑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之间没有真感情。
谢观确实喜欢他,是知交好友间的意气相投、对待兄长般的尊敬依赖、纯粹出于欣赏角度的喜爱,以及一点点炽热明亮、难以掩盖光芒的怦然心动。
就像喜欢世界上一切美好事物一样喜欢,想亲近,想为之驻足,想伸手摸一摸……但唯独没有**。
占有欲、控制欲、和不可说的**。
情与欲很难说是截然分开的,谢姓文盲不懂什么叫“柏拉图式恋爱”
,他只知道从最原始质朴的本能出发,想扑倒心仪的人,发生点这样那样、不可描述的事,才是情至深处,水到渠成。
可他并不想把霍明钧……这样那样。
谢观由此认为他跟霍明钧之间还差着一条小河沟那么深的鸿沟,得缓着来,不能着急,不能冲动,要让时光慢慢地填平它。
也许是霍明钧的大腿枕着太舒服,还自带按摩,谢观想着想着就闭眼睡了过去,于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伸手抱住了霍明钧的腰。
霍明钧挂着一脸似笑非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任由他抱着,手上动作不停。
前面开车的司机战战兢兢地目视前方,压根不敢往后视镜里看,生怕长针眼。
谢观这回是真累狠了,连霍明钧抱着他下车上楼送进卧室都没能惊动他。
屋子里的陈设一如他上个月住在这里时,像是被人天天打扫整理,随时等着他回来。
霍明钧把草绿色的螃蟹软枕翻了个面,让它跟卧室的承重墙大眼瞪小眼,低头在谢观唇角上轻轻亲了一下。
林瑶见到独自一人站在她办公室里的黄成时,简直要抓狂了:“谢观呢?”
“他太累了,下飞机先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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