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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并不是她的终点。
她像是一个身姿矫健的攀登者,在这栋建筑上攀爬跳跃,又从房屋的屋檐相连处一路奔跑跳跃,经过奥尔西尼宫中心处的喷泉花园,来到了东南角的塔楼前,踩着塔楼窗户的拱形过梁,爬上了塔楼的最高处。
从自己房间的窗户,爬到这出塔楼楼顶,她仅仅花了二十分钟。
经过一系列的攀爬和跳跃,她的气息已经有些乱了,不过她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站在了边沿处,向远方眺望。
梵蒂冈城位于罗马西北角的梵蒂冈高地上,尽管奥尔西尼宫塔楼并没有如同梵蒂冈宫那样绝佳的位置,但是登上顶点,仍能将罗马城的灯火尽收眼底。
这个时候的罗马,并没有从中世纪时期的黑死病肆虐的噩梦中完全脱身,贫穷地区每天仍有无数人死于瘟疫,再加上英诺森教皇全身心都扑在了奢靡的生活,以及筹备十字军东征土耳其这件事上,教廷金库亏空,教皇甚至需要在棕枝主日的时候典当主教法冠来购买棕榈叶,分发给人们。
以至于圣职买卖泛滥,教廷公然高价兜售赎罪券,你只需要花上一部分钱,买上一张赎罪券,就可以被赦免掉盗窃、抢劫,甚至是杀人的罪责。
于是罗德里戈向来不允许住在奥尔西尼宫的几位尚且年幼的小姑娘独身前往罗马,出于对于折磨了欧洲数百年的瘟疫的惧怕,也处于独身女性的人身安全的考量。
十五世纪末的罗马,往昔帝国荣光不再,变成了一个犯罪者的天堂,安居者的炼狱。
但它同样也是繁华而喧闹的。
只是从那一片片闪烁的灯光,就可窥见千年前的繁荣模样。
乔娅是去年才知道这个地方可以远远望见罗马城的,当时胡安兴冲冲地带着她来到塔楼门前,说听奥尔西尼宫的侍女们说,说塔楼的高度刚好可以将半个罗马城尽收眼底。
只不过阿德里亚娜为了孩子们的安全着想,将塔楼的门上了锁,禁止他们爬上塔楼的,于是直接从从大门上楼是不太现实的。
“我还真是想看看从这个角度俯瞰罗马是什么样子的。”
胡安垂头丧气地说。
乔娅当时并没有说话,只是揉了揉他头顶柔软的棕色的卷发。
当夜,她换上了偷偷藏着的少年衣服,在奥尔西尼宫的屋顶上奔跑,然后爬上了塔楼楼顶。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跑酷。
这个身体才十几岁,稚嫩得很,无论是体力、肢体力量、还是反应能力,都比不上曾经的她,她爬上塔楼时,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来,只能靠在楼顶上的干草垛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拖着渐渐从极限状态恢复过来的身体,走到楼顶边缘,去欣赏罗马入了夜时的万家灯火。
她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通过自己的手去攀越高峰,通过自己的脚去跨越沟壑,站在高处所能望见的风景,真的很美。
这也是她当初练习跑酷的初衷。
总有一天,她会跨过这道墙,去到没有任何塔楼可以阻挡住她的地方。
乔娅在塔楼上待了好一会儿,才又沿原路返回,只不过她在翻窗回到自己房间之前,察觉到窗幔被人动过,便直接从窗顶过梁跳到了门廊上,再沿着立柱一跃而下。
她拉开了头巾,任两根长长的辫子垂到肩头,捋了捋鬓角处的乱发,调整了呼吸和表情,推开门,走进了屋内。
灯光入水,清晰地照亮了屋内的所有家具与陈设,以及穿着白色修米兹衬衣,黑色肖斯长裤,坐在书桌前那把但丁椅上的少年。
他有着一头深褐色的头发,柔柔地垂在他的肩膀上,这似乎是波吉亚家族代代遗传的特性,每一个人的头发都是柔软而又富有光泽的,只不过他的面庞并没有像他的头发那么柔软,他的眉头压得有些低,使得整张脸充满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戾气,然而浅蓝色的眼睛却又澄澈得如同不掺任何杂质的山涧溪流。
他并没有奇怪乔娅身上的男性装束,只是语气淡淡地说:“书桌这么整洁,看来是卢克蕾西亚来收拾过了。”
“你知道的,小丫头不会放过数落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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