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要经过佛罗伦萨?”
老克洛瞪了瞪眼睛。
乔娅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看向了手中被子里看不清楚颜色的酒。
她上一次去佛罗伦萨,也大约是在这个季节,空气中依然是没有丝毫水分,阳光就像是个狰狞着索取人精力的恶魔,无论是人,亦或是动物,在这样的酷热高温之下,都是无精打采的。
偏偏佛罗伦萨十分反常地下了一个多月的绵绵小雨,使得贯城而过的阿诺河并未像以往那样在夏季进入枯水期,每到夜晚就骄傲地映着河岸两边的灯光摇摇晃晃,分外惑人。
已经过去了一年。
但是这一年,她所经历的,却比在这个世界的前十五年还要多。
“既然明天就要赶远路,那今天还是不要喝这么多了。”
老克洛说着,“而且自去年洛伦佐过世之后,佛罗伦萨也不像以前那么太平了,哎……皮耶罗要是有他父亲一半的才能,倒也不至于这样……”
他感叹完了,又啧啧道:“不过这对蒙特里久尼来说,说不定是好事呢。”
佛罗伦萨曾有数次入侵蒙特里久尼,老克洛也是从佛罗伦萨的入侵战争中熬过来的人。
提到佛罗伦萨时,自然是没有好话的。
不过也多亏了他,乔娅才能知道蒙特里久尼外面的世界。
西班牙的伊莎贝拉女王资助的航海家哥伦布航海归来,正在着手第二次出海西航;上任一年的新任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在亚速尔群岛和佛德角群岛以西一百里格的子午线为分界线,并把该线以西的土地划分给了西班牙,以东的土地归属权给了葡萄牙,这条瓜分殖民地的线,也被称为教皇子午线。
而在蒙特里久尼不远处的佛罗伦萨,美第奇家族的威信正在无能的皮耶罗手中一再削弱,反倒是时任圣马可修道院院长的萨沃纳罗拉已经得到了大半佛罗伦萨人的信任。
“佛罗伦萨这座城市现在表面上看上去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已经乱了,在那里,几乎每个人都是萨沃纳罗拉的信徒。”
老克洛说喝完了酒,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你经过那里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放心吧。”
乔娅站起身来,笑着说,“我一向不会惹乱子的。”
她说着,一边朝着门口走去,一边从腰里掏出了几枚硬币,向后丢去,在听见老克洛一边嘟哝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接过硬币,便笑着说:“我还是得付钱的,万一您的酒馆倒闭了,我以后上哪儿喝酒去?”
她刚说完,便听见一声软绵绵的猫叫,她在掀起酒馆帘子的时候回头望了望,坐在柜台上的猫正歪着头,橙黄色的大眼睛正有些好奇地盯着她看,与此同时,她还听见了老克洛的碎碎念:“真实的,你这姑娘胆子越来越大了,我还是怀念以前动不动就害羞不说话的乔娅。”
乔娅总觉得在待蒙特里久尼的这几个月,自己出了头发长了一些,皮肤黑了一些之外,便没有什么其他的变化了,但是无论是奥迪托雷庄园的人,还是蒙特里久尼城中的那些熟人,都常说乔娅的性格越来越像开朗了。
她的举止也从原来连走一步的距离都要严格遵循着贵族礼仪的上层人家的小姐,变得越来越具有市井气息了,再加上她现在基本上都穿着刺客那身标志性的白色兜帽外袍以及深灰色的裤子,虽然身形纤细,但是光从她的背影来看,几乎每一个陌生人都会觉得她是一个十五六岁正值年少的男孩。
克劳迪娅帮助她收拾好了这次出门所需要的行李,在叠好了三条裤子之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甚至以为我是在帮我的弟弟收拾行李。”
乔娅正在检查自己系在右手手腕上的袖剑,她左手中指与拇指相扣,在袖剑的剑刃上弹了弹之后,右手向上一挥,收回了袖剑,然后扭过头去看克劳迪娅,笑着说:“等以后穿裤子的女孩子多了,你也就不会有这样的错觉了。”
“那可不,在你的带领之下,蒙特里久尼已经有好几个小姑娘偷偷穿裤子了,有一个还穿上了街,又被自己的父亲给骂回了家。”
克劳迪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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