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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被自己放走的宾与怜立在右首队列中,也惟有他的那身新制朝服看起来明朗些。
慕容刑发现,那些明里低垂却在暗中投向宾与怜的目光,充满了各种各样复杂的内涵。
鄙夷、同情、厌恶,最奥妙的还有那些混合的,幽暗地看不出究竟包含着多少种可怕的想法。
而宾与怜本人,一双水银般的眼珠却毫无所觉地偷眼张望,慕容刑知道他在寻找谁的身影。
不过可惜,颜离熙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个大殿上。
对于一个热衷于政治的人,最好的折磨就是让他终生远离朝堂。
那天放宾与怜出宫后,颜离熙并没有搬出古华轩,他本就是被派去守着那里的太监,一辈子和先帝那冥顽不灵的鬼魂做伴。
当年就是这一人一鬼夺取了慕容刑心中“永远的幸福”
,现在把他们同时尘封在这已经渐渐破败的斋堂里,简直是极妙的选择。
宾与怜离开后,慕容刑就再也没有见过颜离熙,唯一一次远远地望见颜离熙提着水桶从古华轩的门后一闪而过,他在为竹林浇水,久病的脊背显得更加孱弱。
不自觉地将那最后一个残像留存在心中数天,直到现在都不能忘记。
还有那重新悬挂回颜离熙腰间的玉佩——那本就是他的东西,虽然已经过了大火与和之生命的荡涤。
五年前,皇城动乱的那天,是和之偷拿了这块玉佩想要逃出城,可没有想到自己反而被当成了兄长,葬身火海。
坐在皇位之上,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略为疲惫地歪斜了一下,自己不会是老了吧,回忆这些旧事又有何用?
低回的视线,不经意地扫到队列最前的老臣,梅忧敛,太师、国丈、梅姓核心之一,这些年也老态历现了。
“也许只有等到他一命呜乎之后,朕才能算得上是个真正的皇帝吧。”
苦涩地自嘲,就是这么个缚手缚脚的皇帝,也是不知多少人的鲜血换来的。
现在再来谈论厌倦,已经太迟。
眯了眯眼睛,慕容刑再度观察起宾与怜。
宾与怜终于知道解之为何要叫自己“忍耐。”
上朝前等候时,就有些朝臣用鄙夷的目光打量着他,这个皇帝“新纳”
的“宠臣”
,在梅家党羽眼中,也只不过是一个愚蠢的玩物。
毕竟五年前的动乱,朝中根基没有被拔除的老臣就只剩了介个保皇派以及太师梅忧敛,如今明眼人都知道小心皇上,还不如敬畏着开山王梅皓以及太师梅忧敛。
这天的早朝对于宾与怜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朝上通报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鸡毛小事。
所有的这一个朝会似乎都只是在训练宾与怜的一个本领:忍。
告假吧,这样的朝会,今后不上也罢。
朝会结束后,宾与怜家脚步如飞,像是要逃出一个樊笼。
就这样告假在了会馆里,宾与怜每天照例收收兄长遣来的信鸽,一面关注着寒州的事态,一面苦口婆心地证明自己的清白。
慕容刑也似乎厌倦了,没再找他的麻烦,除了时不时会想起解之那清俊中带着苦涩的微笑,日子倒过得平静。
不觉间,已经是第二个月。
只是没想到,月初瘟神就上头。
慕容刑“恢复了记忆”
。
黄榜上门,再度召他入宫。
偷偷摸摸反倒容易被人怀疑,现在这样子大摇大摆,弄成一出急色的闹剧,反而让人看不真切了。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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