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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太奇怪太匪夷所思了,周珺琬百思也不得其解,只能将一切都归因于上天的安排和真正周珺琬的暗中保佑,遂悄悄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于大后日晚上,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给真正的周珺琬好生上一柱香,一来以答谢她的暗中保佑,二来,愿她一路走好,只因那一日,正是真正周珺琬的百日。
当然,也是沈凉的百日!
只是念头才一闪过,周珺琬已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
文妈妈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见周珺琬正躺在榻上睡觉,便欲退出去,待会儿再进来。
不想周珺琬却已先听见她的脚步声,睁开了眼睛,“妈妈回来了!”
文妈妈忙上前屈膝行了个礼,才轻声问道:“姑娘这会子可又好些了?贞华院那边已经安排妥了,银票我也已悄悄给陆炳家的了,她让老奴回来代她给姑娘磕头呢!”
周珺琬点点头,沉默了好一歇,方低声问文妈妈:“妈妈,府里可有什么地方平日里人迹罕至的?大后日……我想祭奠一下你家小姐,也祭奠一下……”
‘也祭奠一下’后面的话周珺琬并没有说出来,但文妈妈还是明白了她的未竟之意,攸地便红了眼圈,忍不住掩着嘴,小声低泣起来。
她可怜的小姐,还那么年轻,人生之花才刚刚盛开,且原本是定能再盛开几十年的,却年纪轻轻便已被害得香消玉殒,只能含冤死去……她若不让那些害她们母子的人血债血偿,她明儿去到地下后,又有何颜面去见小姐,去见老爷和夫人?!
见文妈妈哭得伤心,周珺琬心里也涩涩的,自己却是半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的眼泪,早在那一夜已被大火烤干,只怕此生都再流不出半滴来了。
更何况,又有谁会在意她的眼泪?在意她的人,不会让她哭,让她哭的人,却压根儿不会在意她的眼泪,所以,她要作一个在意自己的人,她绝不会再让自己哭!
文妈妈哭过一场后,平静了不少,只是声音有些嘶哑,“若论僻静,府里再没有地方比得过东北角上那片竹林,只是那地方听说早年曾闹过鬼,一到夜间便阴森森的,所以才会那么僻静……”
话没说完,已被周珺琬摆手打断:“就选在那里,也省得被人瞧了去动疑,若选在其他地方,让人瞧见咱们烧香烛纸钱还是次要的,让人瞧见我这么快便能行动自如露了马脚,可就真正麻烦了,就选在那片竹林好!”
闹鬼有什么可怕的,她自己本身不就是一缕冤魂吗?她倒要看看,还有谁的冤屈能大得过她,能比她死得更凄惨!
文妈妈话已出口,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如今的周珺琬已不再是昔日的周珺琬,当下便觉得自己那番话有些多余,但对周珺琬能主动提出给她家小姐烧香过百日之事,还是很满意的,因忙点头道:“那这两日我便设法准备一些香烛纸马什么的,大后日晚上好用。”
“我正有此意,就有劳妈妈了。”
周珺琬应了,又与文妈妈低声说了一会儿话,觉得有些累了,方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相较于周珺琬小院此刻的安静,宜兰院就要“热闹”
多了。
“……那个贱人,果真是她在背后坏我的事,看我这次不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将他们母子一对贱人双双赶出去,让贱人再无翻身之日!”
方一听王大贵家的小心翼翼禀完冯姨娘跟前儿的流岚前几日才见过她姨妈,而她那姨妈不是在别处,正是在韩夫人姐姐家黄府当差的,她怀疑此番之事正是冯姨娘在背后捣的鬼,宁夫人便怒不可遏起来,狠狠将桌上昨儿个才换上的一套缠丝玛瑙茶具拂到地上摔得粉碎后,便要即刻找周太夫人去,“那个老不死的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口口声声绝不会让那个狐媚子的存在泄露丝毫风声到外面去,如今却任那个贱人胡作非为,看我今儿个饶得了老小两个贱人哪一个!”
急得一旁的郭妈妈忙上前将其抱住,急声劝道:“夫人万万不可!
侯爷都已亲自发过话儿,让任何人不得妄议此事,还亲自使人去赏了小周氏东西,显然就是想就此将事情打住,您若这会子去找太夫人算账,休说压根儿已改变不了事情的结局,只怕反倒还会惹得侯爷不痛快,再者说了,冯姨娘完全可以来个抵死不认账,到时候咱们没有真凭实据,又能奈她何?倒不如先忍一口气的好,横竖三爷和四小姐都还没说亲,您要出气有的是机会,何苦急于这一时呢?”
郭妈妈又急又快的说毕,见宁夫人还是胸口剧烈起伏,死死咬着唇,双眸血红,恨不能滴出血来,情知她并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只得冲旁边坐着的有些呆怔的齐涵芳喊:“二小姐,您快劝劝夫人啊,夫人向来最疼您,您的话夫人只怕还能听进去几分!”
“……哦,好!”
齐涵芳如梦初醒,忙上前也劝起宁夫人来,“娘,郭妈妈说得对,父亲都已亲自发过话儿了,且父亲自来孝顺,您若真去追究祖母,让父亲知道了,势必会不高兴,倒不如先忍下这口气,横竖以后要出气的机会还很多,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王大贵家的见状,忙也上前跟着劝起来,主奴几个好说歹说,到底说得宁夫人稍稍平静了下来,只是终究难消心头之火,因又砸了旁边一个半人高的粉彩梅瓶后,方喘着粗气恨恨道:“那依你们说,我就要硬生生咽下这口恶气不成?”
郭妈妈和王大贵家的都不敢答话,齐涵芳只得道:“娘,也不是让您硬生生咽下这口恶气,女儿和两位妈妈这会子跟您一样生气,一样巴不得去生吃了那个贱……贞华院那位,只是咱们并没有真凭实据说流岚见过她姨妈,此事便是她泄漏出去的,流岚可是那一位的心腹,又岂有不为她的?再者,即便咱们真有法子让流岚认罪,那一位也可以一推六二五,来个死不认账,再是主子,也断没有时时处处管着下人的理儿罢?到时候咱们岂非出气不成,反被父亲所厌弃?倒不如找个时机,将此事传到父亲耳朵里,让父亲对那一位心生怀疑芥蒂的好,将来娘再对付起她来,也会容易得多了!”
宁夫人若是那等没心计不能忍之人,当年也不会糊弄得周太夫人亲自将管家大权交到她手上,且这一交便再没夺回去过了,她心里又岂能不明白眼下究竟怎样做才是对他们母子最为有利的?
只是连日来发生的事让她太生气太愤怒也太憋屈了,以致大失往日的冷静深沉,所以才会这般歇斯底里的,如今被齐涵芝这么长篇大套的一劝,也就渐渐平静了下来,微眯起双眼点头道:“芳儿你说得对,咱们是得暂且忍下这口气,才能以图后计,若是真去找了老不死的兴师问罪,才真是中了那个贱人的奸计了!
你父亲自来孝顺那个老不死的,老不死的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让他去打鸡他绝不会撵狗……这个家是我辛辛苦苦挣出今日这番局面,这偌大的家业也是我辛辛苦苦挣出来的,凭什么便宜了贱人母子?横竖日子还长,咱们且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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