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慎淡淡道:“倒也有趣,鹿裘不完喻指节俭,你却做了奢靡富庶的盐商。”
刘葛一时间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只好讪讪道:“小人名葛,这夏穿葛,冬着裘,故取了鹿裘为字。”
裴慎不过是想起了沁芳才与刘葛多说两句,此刻早已不耐,便兀自看向秦献:“秦大人还未介绍其余人。”
秦献一愣,纳闷地介绍了剩下几个人。
裴慎这才道:“人齐了便好,今日设宴,只因有几位贵客想结识诸位。”
说着,吩咐两个侍卫出门将贵客请来。
众人惊疑不定,茫然若梦地看向门口。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包厢门便开了。
涌出了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和厂卫。
“锦衣卫来这里做什么!”
“你们绑我做甚!”
“裴大人这是何意?!”
宴席尚未开桌,室内已是惊声尖叫,骚乱频频。
桌上的定胜庡?糕、红豆酥随地滚落、杯盘碎了一地,地上全是翻倒的茶水。
几个锦衣卫和番子冲过来,盐场转运副使刘必之见状,不由得哆嗦起来,一时间只觉天也昏昏,地也昏昏,惨叫一声晕过去了。
见他这般,那番子啐一口,“窝囊废!”
,便将他堵住嘴上了枷号。
一旁的秦献见状,只觉目眩头昏,满目凄惶,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副使被抓,他这个转运使难道还能逃的了吗?!
见状,最后进来的石经纶板着脸正色道:“还请秦大人接旨。”
秦献本已跌坐在地,面色虚白,闻言,强打起精神稽首跪拜道:“臣秦献接旨。”
只见石经纶中气十足,大声道:“陛下口谕秦献,可曾诵读过《南华真经》篇十五?”
只可怜秦献年过四十,这会儿紧张之下脑袋空空,连四书五经都快忘个干净,哪里还想得到南华真经,更别提什么篇十五了。
一旁的裴慎却即刻想到篇十五是《刻意篇》,其中有一句“众人重利,廉士重名。”
他想到这里,便暗叹一声,好端端的《庄子》不叫,非要说什么《南华真经》。
况且既要训诫秦献清廉二字,论语有“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
,礼记有“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
,尚书有“直而温,简而廉”
。
四书五经一个不用,偏偏要用庄子的“众人重利,廉士重名”
,可见陛下近来是越发向道了。
苦思冥想想的自己冷汗涔涔,周围锦衣卫和番子又虎视眈眈,秦献早已面如土色,偏偏那石经纶竟还嫌不够似的,高声道:“陛下再谕秦献,既是记不住外篇十五,可记得杂篇二十八?”
裴慎略一思忖便明白了,杂篇二十八是《让王》,应当是那句“人犯其难,我享其利,非廉也。”
秦献连第十五篇都不记得,遑论二十八了,早已汗如雨下,跪地稽首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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