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谢釉莲是诚心想寻周天骄麻烦的,却周天骄这个周室公主,就像是点燃的蜡烛两头烧。
早年周王与娄后恨比爱重,公子沐笙屡遭波及,至今仍受君弃。
却周天骄同在局中,似因出世之时恰逢天际霞光万丈,遂周王与娄后均道她生有吉相,是福厚之人,便就疼爱有加。
如今,公子沐笙与公子詹斗得水深火热,她倒好,也不知是因了甚么因缘际会得了公子詹的青眼,仍是两头都讨好,两头都为其煞费苦心。
遂,谢釉莲整治她的心思才动,公子詹的警告便就至了。
公子詹其人,向来狠戾如狼,这次也未与谢釉莲客气。
彼时,他沉凝的眸子盯着她,面上在笑,话却阴毒,只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既那谢六确实与吾二兄无缘,庶母又何必如梗在怀?却若庶母始终心怀不满,硬要追究兕子的过错。
那就莫要怪本殿,也忍不住去深究一二了。”
他短短一言,直是戳中了谢釉莲的死穴。
遂谢釉莲心中再是愤恨不满,到头来,也只能用这些个小家子伎俩,少少消些邪火。
却哪晓得,上天也好似根本不愿她难为周天骄似的。
周天骄返身才往华浓宫去,谢府的密信便至了,谢釉莲心不在焉地懒慢看来,须臾,面色便就惨白一片了。
这时候,她哪还再有心思刁难周如水,忙就改了主意,急急吩咐习秋去速速将人请回。
待周如水再次入殿,宫人们已将食器呈上,在案前堪堪摆好了午膳。
周如水朝殿中的谢姬一礼,便见谢釉莲神色如常,樱唇带笑地朝她招了招手。
如此,她也只得见招拆招,做无事状盈盈一笑,规规矩矩地入了席,依着宫人端来水盆,垂下脸去摄衽洗漱。
外头艳阳正盛,花开正好。
待得周如水再抬起脸来,就见谢釉莲斜倚榻上,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一把象牙梳篦,正仪态万千地盯着她兀自出神。
见周如水看来,谢釉莲便是阴柔一笑,笑意不及眼底地微微勾了勾唇,猩红的手指甲往腰间一比,须臾,又再矮去几分,不无感慨地说道:“本宫初见你时,你也就只这么点大罢。”
谢釉莲这话饱含深意,又不无感慨。
直叫周如水也是神情一晃,忽的就回想起了往昔。
她抬眼看着谢釉莲,一时间,仿佛在看着过去。
想着,自然而然便道:“兕子初见庶母之时,真觉得庶母是这天下难得的聪慧美人。
彼时,谢府姑子弹琴斗唱,旁的小姑都在唱些个花前月下,却只庶母不同。
我至今仍记得,庶母唱的是,太行之路能摧车,若比人心是坦途。
巫峡之水能覆舟,若比人心是安流。
人心好恶苦不常,好生毛羽恶生疮。”
这般说着,周如水倒再没了早先想要敷衍的心思。
她那像是珠玉琉璃般漂亮的眼珠清澈非常,静静望着谢釉莲,颇是坦然诚挚地说道:“自初见谢永清时,我便知她非是兄长良配。
遂再见她恶毒有余,手段不足,就更嫌忌非常。
这样的姑子,压根配不上阿兄。
坏她的名声,确是我有意为之。
然我虽曾因激怒口不择言,却她命丧黄泉,实非我之本意。”
碎阳透过蠡壳窗溢入室中,斜斜的金色光芒照在周如水的身上,衬得她红唇粉腮,漂亮的有些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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