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叩着门板,她忙站起来,竟是芸初的声音:“琳琅。”
低低的问:“你在不在里面?”
琳琅忙走到门边:“我在。”
芸初道:“怎么回事?我一听见说,就告了假来瞧你,好容易求了那两名公公,放了我过来和你说话。”
琳琅道:“你快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没得连累了你。”
芸初道:“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我回去听见说你和画珠来瞧我,偏没有遇上。
过了晌午,姐姐过来瞧端主子,正巧说起乾清宫的事,才知道竟然是你出了事。”
琳琅道:“芸初你走吧,叫人看见可真要连累你了。”
芸初问:“你这是得罪了谁?”
琳琅道:“我不知道。”
芸初说:“你真是糊涂,你在御前,必然有得罪人的地方,再不然,就是万岁爷待你特别好。”
琳琅不知为何,猛然忆起那日皇帝递过帕子来,灯外的纱罩上绣着浅金色龙纹,灯光晕黄映着皇帝的一双手,晰白净利,隐着力道。
那帕子轻飘飘的执在他手上,却忽然有了千钧重似的。
她心乱如麻,轻轻叹了口气:“万岁爷怎么会待我特别好。”
芸初道:“此处不宜多说,只一桩事——我听人说,那魏长安是安主子的远房亲戚,你莫不是得罪了安主子?”
琳琅道:“我小小的一名宫女,在御前不过月余功夫,怎么会见罪于安主子。”
她怕人瞧见,只连声催促芸初离去,说:“你冒险来瞧我,这情份我已经唯有铭记了,你快走,没得连累你。”
芸初情知无计,只再三不肯,忽听那廊下太监咳嗽两声,正是递给芸初的暗号,示意有人来了。
琳琅吃了一惊,芸初忙走开了。
琳琅听那脚步声杂沓近来,显然不止一人,不知是否是魏长安回来了,心中思忖,只听咣啷啷一阵响,锁已经打开,门被推开,琳琅这才见着外面天色灰白,暮色四起,远远廊下太监们已经在上灯。
小太监簇拥着魏长安,夜色初起,他一张脸也是晦暗不明。
那魏长安亦不坐了,只站在门口道:“有这半晌的功夫,你也尽够想好了。
还是痛快认了吧,那四十板子硬硬头皮也就挺过去了。”
琳琅只道:“不是我偷的,我决不能认。”
魏长安听她如是说,便向小太监使个眼色。
两名小太监上前来,琳琅心下强自镇定,任他们推攘了往后院去,司刑的太监持了朱红漆杖来。
魏长安慢悠悠的道:“老规矩,从背至腿,只别打脸。”
一名太监便取了牛筋来,将琳琅双手缚住。
他们绑人都是早绑出门道来的,四扭四花的牛筋,五大三粗的壮汉也捆得动弹不得。
直将那牛筋往琳琅腕上一绕,用力一抽,那纤细凝白的手腕上便缓缓浮起淤紫。
皇帝在戌初时分回宫,画珠上来侍候更衣。
皇帝摘了朝服冠带,换下明黄九龙十二章的朝服,穿了家常绛色两则团龙暗花缎的袍子,神色间微微有了倦意。
等传了点心,芳景上来奉茶,皇帝忽然想起来,随口道:“叫琳琅去御茶房,传杏仁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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