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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儿冯大夫人侍奉着丈夫改换常服,到底没忍住,低声问:“咱们这步棋,是不是走错了?”
她期期艾艾,语气中已经有了些许懊悔:“若当日被选进宫的是珠娘,承恩公府长房嫡出的女孩儿、太后娘娘嫡出的外甥女,必然是要做皇后的!
可现在,常家的儿子不过是个六品官……”
冯珠娘听得微怔,直到针尖儿扎破手指,方才猛然回神。
她将手指送到口中,轻轻吮吸。
那边冯明达斥了一声:“妇人之见!
你懂什么?”
说着,话音转低,帘幕掀开,他到隔间来,瞧见了低着头不语的女儿。
冯明达心下愈发不快,语气倒还和煦:“珠娘,回去歇着吧,我有些话要同你阿娘讲。”
冯珠娘温婉一笑,起身道:“是。”
临走前,冯明达又叫住了她:“珠娘,你别多思多想,阿耶如今做的,都是为了我们冯家。”
冯珠娘柔声应了声:“阿耶宽心,女儿都明白的。”
等她走了,冯明达的脸色方才彻底阴沉下去:“错非你是几个孩子的阿娘,错非我不对妇人动手,刚才我就该给你一巴掌!”
冯大夫人不由得低下头,语气不无委屈:“你怨我做什么?”
“方才我不知道珠娘在这儿,难道你也不知道?!”
冯明达压抑住怒火,将声音降低:“你心里犹疑,大可以私下同我讲,在珠娘面前说这些,除了乱了她的心思,叫她生出不必有的遐思,又有何益处?!
你难道不知道,全家赌上性命做这件事,究竟是为了谁?!”
冯大夫人忽然气馁,颓然坐到绣凳上,低低的抽泣起来:“夫君,我不知是怎么了,这几日总是在做一些不好的梦,我,我后悔了……”
她用帕子擦了眼泪,忧虑所致,一时难以为继:“冯家簪缨世族,钟鸣鼎食,富贵已极,何必再去谋求其他!”
冯明达冷笑一声,见妻子如此伤怀忧愁,却也不禁心生叹息,坐到她旁边,低声道:“我难道便不怕吗?可是怕有什么用?冯家诚然鲜花锦簇,可你难道不知月盈则缺?”
他揽住冯大夫人肩头:“我位居宰相,又是国公,太后娘娘无子,继位新君与冯家又有何交情?冯家的显赫与富贵,便是冯家人的催命符!
若不趁机谋划来日,难道引颈就戮?!”
“罢了,罢了!”
冯大夫人摇头苦笑:“事到如今,哪里还能回头呢!”
冯明达没有言语。
时值半夜,万籁俱寂,只有一轮明月高悬,无声的注视着世间万物。
……
四房既然跟冯老夫人翻了脸,有些事情就不得不早做打算了。
父母在,不分家,现下冯老夫人还杵在这儿,她不开口,四房断然没有分出去单过的可能,只是现下两边儿既然闹掰了,冯四夫人就得盘算一下分家之后该如何过活了。
大树底下好乘凉,冯四爷生在冯家,总归也是得了家族荫蔽的,虽是庶子,自幼却也不曾为银钱发愁,因他颇有些读书的天赋,冯老太爷一碗水端平,如前边嫡子一般为他聘请名师,诸事都操办妥帖,叫他无有后顾之忧,这才有他少年登科、得中进士的荣耀。
之后他外放为官,颇有政绩,三十五岁便成为一州刺史,虽是下州,却已经是从四品官位,就这前程而言,冯家也是出了力的,只是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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